［世界历1924年9月20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
［好吧，再也不用这个计量法了］
［命运无法彰显你的轨迹，不过要记得，你还剩四条命］
尤恩睁开了眼睛，他察觉到自己此时并不在现实之中，至少不在常规的现实之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过去的整个世界如图腾、绘卷一般在他眼前展开，显得如此美丽。
“真漂亮啊……”尤恩摸着自己的脸，“这个景象，莫非我是变成了‘宇宙男鬼’什么的东西吗？”
不是这样的。
虚空中传来回响。
尤恩回过头去，却见纷繁的群星缓缓汇聚，组成一只巨眼。那似乎是一位神灵。
我是“灭绝（Genocide）”。
祂如是说。
“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使徒，我最后的造物——你不是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任何人，你就是你自己。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的肉身，损坏过于严重，因此我只能把你拖进了这个世界，这里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的空间。
“这么说，我，拥有七次的生命……而且会引来以太灾变？”
我的确可以赐予你新生，但以太灾变与使徒，二者虽总是同时出现，却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在你迎来新生之前，请等待吧。等待那个时机。
[凯诺尼亚联合王国，王都外交部]
“希斯塔尼亚帝国方给出了回复。”外交大臣霍尔汇报道，“他们首先强烈谴责了我方意图撕毁和约，延续战争的态度，以及偷运兵力至殖民地的行为，接着又说联合王国与共和国舰队全军覆没是个意外，有一个名为拉菲尔-海因里希的恐怖份子在共和国舰队组织撤离时用一台机动装甲发起突袭，并将全部舰船击沉。”
“他们还说，帝国军方的尤恩-赫斯特元帅开着机体与该名恐怖分子展开搏斗，最后因不明原因选择自尽，壮烈牺牲……”海军大臣温斯顿看着手中的文件，对纳维尔首相说，“我们该怎么相信这些话？”
“有一定可信度，但没多少参考价值。”纳维尔首相想了想，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好给合众国一个交代。”
合众国，这个凯诺尼亚的共轭父子，大洋彼岸具有非凡战争潜能的强大国家，从头到尾都是个墙头草，谁赢面大就帮谁——也可以说他帮谁谁就会赢。
联合王国和共和国用了数年才将合众国拉拢进自己的阵营，可面临帝国军之前的一系列毁灭性打击，即使作为表面盟友，联军内部也产生了动摇。
“对此，我们有两种解释方法。”外交大臣苦着脸说，“第一种解释，我们说是联合王国舰队与共和国舰队之间产生了分歧和误会，于是开始自相残杀，最后被帝国军舰队捡漏而团灭。”
“这种解释会招致合众国的怀疑。”温斯顿说，“如果联军内部分歧大到能够发生这种原本用作护卫的舰队互相攻击，自相残杀的骇人事件，他们对我们的支持率就会大幅下滑，甚至有可能撤兵。”
“如果用另一种解释，就是按照帝国所说的那什么恐怖分子用一台机体摧毁了所有舰队……”
“那他们撤兵得撤得更快。”温斯顿有些无奈，“想想就知道吧，如果合众国打算继续支援战争，接下来就只能进行本土登陆作战，必须依赖舰队运兵……”
“如果帝国真有那种一台机体就能同时全歼两国主力舰队的神棍机动装甲，那么来多少军舰都只会是送人头。”外交大臣表示赞同，“帝国的这个新闻，与其说是表态，不如说是一种威慑。”
“无论选哪个都会导致局势崩溃啊，合众国看样子想抽身逃离这种是非之地，以求自身稳妥。”首相也愁容满面，“只能任由帝国称霸整个西大陆了吗？”
“或许可以指望罗斯诺夫复国军？”
“不太行。”温斯顿说，“虽然我们一直有军事援助，但也指望不了他们能成事，帝国军能把联盟国军打垮，而那帮废物连联盟国革命军都打不过。”
“施罗兰和芬威怎么样？”外交大臣又提议道，“扶持他们，应该能对帝国造成一些影响。”
“这两个之中，施罗兰相对独立，而且主要割据势力彼得罗拉本身组织结构松散，不成气候。”温斯顿分析道，“但芬威大公国可以考虑，因为其有一部分是帝国的占领区，而且独立势力的领导者，亚尔苏海姆也更有能力一些，可以同时对希斯塔尼亚帝国和罗斯诺夫联盟国造成威胁。”
“但我想伊莎贝尔女王是不会同意批准太多援助的。”纳维尔首相说，“本身我国的国内外政治军事局势都在急剧恶化，财政也是入不敷出。如果这时候再批准大笔预算，没准一旦引爆国内矛盾，咱们就要复刻曾经的伊芙娜王国之旧事了。”
“指合众国国父路易斯十六世国王卖头援助我国殖民地独立是吗……”温斯顿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但我们似乎也只能这样做了吧。”
“应该还有一个选择。”外交大臣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要，向那个弗雷德里希所说的，另一个世界的国家求援？”
［凯诺尼亚联合王国，外宾套房］
弗雷德里希正在房间内自娱自乐，他将他之前在图书馆中借阅的书籍标上标签，然后再从一副扑克牌中任意抽出一张牌，查看其点数，再阅读书籍中的对应章节。
敲门声在此时响了起来：“请问弗雷德里希-冯-利宾托普先生在吗？”
“请进。”弗雷德里希说。
负责外交事务的公务员走进房间：“请问您这是在……”
“只是个人习惯。”弗雷德里希用灵活的手指把玩着扑克牌，“乱序阅读，将本来的章节顺序打乱，以此锻炼自己整理思维、串联线索的能力。”
“真是令人惊讶。”公务员说，“我们联合王国的外交大臣，霍尔大人想请您在晚上六点去餐厅共享一顿晚餐，不知道您可否有闲暇时间……”
“当然有。”弗雷德里希把扑克牌夹在书里，“记得给他说一声，我比较喜欢吃烤乳鸽和杏鲍菇。”
［罗斯诺夫，欧姆格勒，复国军中央据点，阿列克谢上将远东政府］
距索留金抵达欧姆格勒已经过去了半日，他本想更早一点来到这里，但在这等政局混乱的时代，交通也极其不便。
但更糟糕的是……劫掠。此地的复国军后勤相当混乱，甚至比施罗兰一带的复国军更加糟糕。
他们的军队基本上是完全依靠抢劫来维持物资供应，其对基层社会根本就没有控制力，更无力维持治安。
经济方面上也相当糟糕，旧皇国货币、戈尔斯基临时政府的钞票，以及革命军政府货币同时在市面上流通。
新阿列克谢远东政府决定颁发货币，强制勒令自己的新货币流通以整顿市场，取缔旧币。或许初衷可能是好的，但却得到了灾难性的执行。
各地军官强行“发放”货币，在收走旧币的同时又收走对应金额的食粮与财富，印钞厂不要钱似地无节制疯狂印钞，进一步加深了社会的动荡。
而恶性通货膨胀，以及旧官僚的系统性贪污、复国军政府的重税政策，都在很大程度上对社会经济造成极其严重的破坏。
素质本就良莠不齐的军人的生活水平产生了大幅度的下滑，让他们试图以非法的暴力手段劫掠资产，弥补自己日渐贬值的财富……
这一系列的因果，最终都又积压在了最底层的农民的身上。
索留金能感觉到，现在这群饿得皮包骨头的农夫，是在用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眼神，盯着像他这样穿着军装的人。这给他的旅程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憔悴的外表，走进阿列克谢上将所在的会议室。
“下午好，阿列克谢。”索留金向其脱帽示礼。
“啊，你来了，索留金。”阿列克谢上将身着洁白的旧罗斯诺夫皇国海军制服，这是他自内海舰队时期传承下来的军装。
内海是夹在希斯塔尼亚帝国与旧罗斯诺夫皇国之间的水域，也是两国进行军事博弈的前线地带。
在旧罗斯诺夫皇国中，阿列克谢上将可谓战功显赫，虽然最终还是败给了希斯塔尼亚帝国，但仍被视为战斗英雄，远东政府将其推出，作为临时政府的军事最高指挥官。
在他的号召下，形形色色的反革命军势力聚集在他的麾下，形成一种庞大的势力。
可这，或许也是个弱点。整个复国军内部，既有拥护独裁统治的旧皇国官僚，又有支持自由主义改造的临时政府议员，更有想要分裂地方势力的少数民族……
他们纯粹是靠着反对革命军而强行联合在一起的集团，内部的分歧大到无法想象。
“我此次前来，是想表明我所代表的南罗斯诺夫复国军，愿意接受阁下的指挥。”索留金诚恳地说，“科涅洛夫不幸战死，而我作为新上任的指挥官，希望接受您的任命，以便进行进一步的军事合作。”
“很好，这也是我所追求的。”阿列克谢点点头，“我对科涅洛夫的死感到悲伤，但现在对我们复国军来说正是形势大好的时候，革命党在远东地区的统治正在快速崩溃，罗斯诺夫各地也都在声援着我们的军队。”
这样说着，阿列克谢将地图摊开，放在桌子上：“看，革命军的势力现在基本已经被实质意义上遏制在了旧都附近的中央地带，各方势力基本都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反抗运动。”
“就差一步，我们就能将窃国的匪徒灭绝，重新建立起一个民主的罗斯诺夫！”
听到这句话，索留金嘴角抽了抽：军政府的整个立宪议会都被你踢得只剩你自己了，这算个鸡毛民主……
但这不是重点。
“现在就要？”索留金发出了疑问，“您不打算先进行改革，修生养息站稳脚跟，整备一下己方的军队体系，以及后勤补给后再发动战争吗？”
“我有这种想法。”阿列克谢摇摇头，“但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吗？”
复国军本质上还是个充分体现“人类生物多样性”的大帐篷，是依靠反革命军的理念联合在一起的，正因如此，他只能依靠着对革命军的胜利——而且必须是速胜，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
内部的矛盾问题？物资的匮乏问题？社会的治安问题？只要一直赢下去，这些问题就都能被掩盖。
可是一旦经历失败，这个松散的联盟就会整段垮台。
索留金对此产生了疑问：这样的组织，真的能迈向成功吗？
［凯诺尼亚联合王国，王都皇家餐厅］
外交大臣霍尔看了看表：“都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他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小公务员摇了摇头，“我明明说好了，让他如果有其他事务，就先给我说一声……”
“哦，抱歉抱歉。”弗雷德里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旁边，“有一些小事，耽误了与您共享晚餐的美妙进程。”
“请坐吧。”霍尔命服务员为其拉开座椅，他总觉得弗雷德里希是故意迟到的，这就像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哦，居然真的有烤鸽子和炖蘑菇，真贴心……”弗雷德里希围上餐巾，“可惜是蜂蜜烤肉。”
“怎么，阁下难道不喜欢甜口吗？”
“不，只是不喜欢蜂蜜。”弗雷德里希用银叉子扎起一块蘑菇，“毕竟奴役蜜蜂着实可耻。”
“我们……”
“我知道贵国的处境，毕竟联合王国一直以来的政治诉求都是创造一个分裂的欧洲。”未等外交大臣霍尔想要开口，弗雷德里希就打断了他的话，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现在，联盟国势头正猛，帝国一家独大，无法再玩离岸制衡那一套了，对吧？”
“是这样。”霍尔说，“我们希望通过向芬威大公国和罗斯诺夫复国军派遣武装干涉军，制衡崛起的两国，可是国库空虚……”
“不需要，我们的国家就正在往那里派遣武装干涉军。”弗雷德里希笑着说，“毕竟那是共同的敌人。”
［罗斯诺夫，欧姆格勒，复国军中央据点，阿列克谢上将远东政府］
“总之，就先这样吧。我会在南方发起攻击，随着你的大规模攻势同时展开。”
在与阿列克谢确定合作协议内容后，索留金离开了会议室。
然而，在刚刚走出门去后，他就撞见了两个身穿诡异黑色军装，脖子上挂着深红色十字星徽章的人。
一个是高挑而瘦削的刀疤脸男性，另一个则是稍矮而肥胖的女性。
“谁？”
“请问阿列克谢在这里吗？”他面色冷漠，“我是魏格尔，这位是我的妹妹，希兰茨，我们谨代表联军与黑希斯塔尼亚，前来与他商议如何剿灭革命军势力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