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的晨雾还没散尽，小木屋外的芦苇就被风拂得沙沙响。苏妄行刚用凌玥给的草药敷完昨夜打斗时蹭破的胳膊，就见萧烈攥着那张从毒蝎帮刀疤汉子身上搜出的纸条，眉头拧成了疙瘩。纸条上用炭笔写着 “午时，听月舫交易”，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不容错漏的紧迫 —— 毒蝎王说幽冥阁午时来交易，可 “听月舫” 早在前几日就被苏妄行和萧烈撞破阴谋后付之一炬，怎么还会用来交易？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凌霜坐在火堆旁，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失而复得的短剑，剑鞘上的冰蚕丝穗子还沾着些泥土，“我被关在毒牢时，隐约听到毒蝎帮的人说‘听月舫只是幌子，真正的地方要等阁主的信’，当时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原来的听月舫交易。”
凌玥从药篓里掏出一块晒干的 “听音草”，递给苏妄行：“这草能放大周围的声音，咱们要是去附近的河道探查，或许能听到些线索。而且我记得，姑苏城南的胥江旁，还有好几艘和听月舫长得一样的画舫，说不定幽冥阁把分舵设在了其中一艘上。”
苏妄行接过听音草，指尖捏着草叶轻轻揉搓，一股清苦的香气散开来。他想起前几日在听月舫上闻到的檀香混合血腥味，还有舱壁上藏着的曼陀罗印记 —— 幽冥阁的人做事向来喜欢用相同的标记，若真有其他画舫是他们的分舵，必定也藏着这样的痕迹。
“咱们兵分两路。” 苏妄行将听音草分成三份，递给萧烈和凌玥，“我去胥江上游探查，萧兄和凌姑娘去下游，凌玥姑娘留在木屋守着，顺便留意有没有幽冥阁的人跟踪。午时之前，咱们在这里汇合，一旦找到真正的交易画舫，就立刻捣毁它，绝不能让他们把凌姑娘的消息传出去。”
萧烈点头，将玄铁长剑系紧，又给凌霜递了一把短匕：“你跟在我身边，遇到危险就躲在我身后，别单独行动。” 凌霜接过短匕，重重点头 —— 经过这几日的遭遇，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采草药的柔弱姑娘，眼神里多了几分坚韧。
三人收拾好东西，趁着晨雾还没散，悄悄离开了小木屋。苏妄行沿着胥江上游走，玄色劲装的下摆被露水打湿，却丝毫没影响他的脚步。他将听音草捏在手心，耳廓微微动着，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 —— 除了风声、水声，还有远处渔船上的摇橹声，偶尔能听到画舫上的丝竹声，却都透着寻常的热闹，没有半分诡异。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苏妄行突然停住脚步。他听到前方芦苇荡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声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有听音草放大，根本听不清。
“阁主说了，午时一到，就把那丫头的消息传给黑风寨，让他们在半路截杀萧烈和苏妄行。”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画舫里的货都准备好了吗？别出什么差错。”
“放心吧，货都在底舱，都是从西域运来的‘迷魂香’，只要撒一点，就能让人昏睡三个时辰。而且咱们在画舫周围布了暗哨，只要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发现。”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
苏妄行屏住呼吸，悄悄拨开芦苇秆往前看 —— 只见一艘和听月舫一模一样的画舫停在芦苇荡深处，船身挂着淡粉纱幔，舱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汉子，腰间都系着绣着曼陀罗的腰带，正是幽冥阁的人。画舫的船尾还拴着一艘小船，船上堆着几个黑色的木箱，想必就是他们说的 “迷魂香”。
他刚要再仔细听，就见画舫的舱门掀开，一个身着锦袍的管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对着太阳看了看，然后对门口的汉子说：“时辰快到了，去把底舱的货搬到小船上，咱们去和黑风寨的人汇合。记住，路上别让人发现，尤其是苏妄行，那小子刀枪不入，不好对付。”
两个汉子应了一声，转身走进舱内。苏妄行趁机绕到画舫侧面，手指扣住船身的雕花，轻轻翻上甲板。甲板上没有人，只有几个空酒坛堆在角落，舱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搬动木箱的声音。
他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舱内有四个黑衣汉子正在搬木箱，每个木箱上都贴着曼陀罗的贴纸。舱壁上挂着一幅《春江垂钓图》，画的角落同样藏着曼陀罗印记，与之前的听月舫一模一样 —— 这果然是幽冥阁的分舵！
“动作快点！耽误了阁主的事，咱们都得死！” 一个汉子不耐烦地喊道，手里的木箱重重放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
苏妄行握紧腰间的螭龙纹佩刀，正准备冲进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看到萧烈和凌霜正躲在芦苇荡里，朝着他挥手。原来两人在下游没找到线索，担心苏妄行的安危，便顺着河道往上找，正好看到他翻上画舫。
苏妄行做了个 “安静” 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舱内，又指了指船尾的小船 —— 萧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示意凌霜留在芦苇荡里，自己则悄悄绕到船尾，准备截住搬货的汉子。
舱内的汉子很快就把木箱搬完了，四个汉子抬着木箱，朝着船尾走去。苏妄行趁机躲在舱门后，等第一个汉子走出来，突然伸出脚，将他绊倒。汉子惨叫一声，手里的木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迷魂香撒了出来，一股刺鼻的香气弥漫开来。
“谁？！” 其他三个汉子立刻拔出短刀，朝着舱门围过来。苏妄行从舱门后跳出来，佩刀一挥，砍向最前面的汉子。汉子连忙用短刀抵挡，“当” 的一声，短刀被砍成两段，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妄行一脚踹在胸口，倒飞出去，掉进河里。
另外两个汉子见状，对视一眼，同时挥刀朝着苏妄行砍来。苏妄行不慌不忙，踩着 “踏雪无痕” 的步法，身形如鬼魅般在两人之间穿梭。他避开左边汉子的刀，同时佩刀横扫，砍向右边汉子的手腕。右边汉子惨叫一声，短刀掉在地上，手腕上鲜血直流。左边汉子趁机从背后偷袭，苏妄行耳朵一动，猛地转身，佩刀竖挡，挡住了短刀，同时一掌拍在汉子的胸口，将他打晕在地。
萧烈听到打斗声，也从船尾冲了过来，正好看到最后一个黑衣汉子想要跳河逃跑。他挥起玄铁长剑，剑刃擦着汉子的肩膀划过，将他的衣服砍破，汉子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被萧烈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说！这艘画舫是不是幽冥阁的分舵？底舱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萧烈的剑刃抵在汉子的脖子上，声音冰冷。
汉子浑身发抖，连忙点头：“是…… 是分舵！底舱里除了迷魂香，还有咱们阁里的名册，记录着姑苏城里所有眼线的名字！还有…… 还有阁主给黑风寨的信，让他们在萧大侠回寒月剑派的路上截杀你们！”
苏妄行眼睛一亮 —— 名册和信正是他们需要的证据！他立刻走进舱内，沿着楼梯往下走。底舱里很暗，只有壁上挂着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角落里堆着十几个黑色木箱，除了装迷魂香的，还有几个箱子上贴着 “名册”“信件” 的标签。
他打开贴有 “名册” 的箱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上面记录着每个眼线的名字、住址，还有他们负责的区域 —— 从姑苏城的知府衙门，到街边的茶馆、客栈，甚至连寒山寺的几个和尚，都是幽冥阁的眼线！苏妄行将名册收进怀里，又打开贴有 “信件” 的箱子，里面放着几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其中一封的封皮上写着 “黑风寨寨主亲启”，正是汉子说的截杀信。
“苏兄，外面又来了两艘小船，都是幽冥阁的人！” 萧烈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苏妄行连忙将信件收好，快步走上甲板。只见胥江面上驶来两艘小船，每艘船上都有五个黑衣汉子，手里拿着涂了毒的短箭，正朝着画舫射来。萧烈挥着长剑，将短箭一一挡开，凌霜也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手里的短匕精准地射向一个汉子的手腕，将他手里的弓箭打落。
“把画舫的底舱点燃！” 苏妄行大喊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这些迷魂香都是易燃物，一旦点燃，整个画舫都会烧起来，咱们趁机离开！”
萧烈点头，接过火折子，冲进底舱。片刻后，底舱传来 “轰” 的一声，火焰顺着楼梯窜上来，很快就蔓延到甲板。画舫上的黑衣汉子们见状，吓得纷纷跳河逃跑，却被萧烈和凌霜拦住，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苏妄行站在甲板上，看着火焰吞噬画舫，舱壁上的曼陀罗印记在火中扭曲，最后化为灰烬。他知道，这只是幽冥阁的一个分舵，真正的总坛还藏在暗处，但至少这一次，他们毁掉了幽冥阁在姑苏的眼线网络，也挫败了他们截杀的阴谋。
“快撤！” 苏妄行拉着萧烈和凌霜，跳上之前拴在船尾的小船。凌玥早已在小船上等着，见三人上来，立刻用力摇橹，小船顺着胥江往下游驶去，很快就消失在晨雾中。
小船驶到胥江下游，远离了着火的画舫，三人才松了口气。凌霜看着苏妄行怀里的名册和信件，眼神里满是愤怒：“没想到幽冥阁的眼线这么多，连知府衙门里都有他们的人，难怪之前官府围剿黑风寨会失败，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萧烈握紧拳头，剑鞘在船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等咱们回到寒月剑派，我就带着师父的信物去见巡抚大人，把这本名册和信件交给大人，让他下令彻查姑苏城的幽冥阁眼线，绝不能再让他们为非作歹！”
苏妄行将名册和信件递给萧烈：“这东西你收着，比我拿着更合适。不过咱们得小心，幽冥阁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在回寒月剑派的路上设埋伏。”
凌玥从药篓里掏出几包 “避毒粉” 和 “醒神丹”，分给三人：“这些粉撒在身上，能避开毒虫和追踪；醒神丹能让人保持清醒，防止被迷魂香偷袭。咱们今晚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发回寒月剑派，路上尽量走官道，避开偏僻的山林。”
四人商定好路线，让船夫将小船划到姑苏城南的码头。下船时，苏妄行给了船夫双倍的船钱，船夫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四人刚要走进码头旁的客栈，就见客栈门口站着两个身着官服的捕快，正拿着画像询问过往行人 —— 画像上画的，正是苏妄行和萧烈！
“不好，有人报官了！” 凌霜压低声音，拉着三人躲到旁边的巷子口。
苏妄行探头一看，只见捕快手里的画像下面写着 “通缉要犯，苏妄行、萧烈，悬赏五十两银子”。他冷笑一声 —— 不用想，肯定是幽冥阁的眼线在知府面前诬告他们，想要借官府的手除掉他们。
“咱们不能从正门进客栈。” 萧烈看着客栈的后墙，“我先爬进去，打开后门，你们再进来。” 他说着，后退几步，纵身一跃，抓住客栈后墙的藤蔓，轻轻翻了进去。片刻后，后门 “吱呀” 一声打开，萧烈朝着三人招手。
四人悄悄走进客栈，找了个偏僻的雅间坐下。店小二端来茶水，看到苏妄行和萧烈，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 —— 显然他也认出了两人，只是不想惹麻烦。
“看来咱们得尽快离开姑苏。” 苏妄行喝了口茶，压低声音，“官府现在在通缉咱们，要是被抓住，就算能解释清楚，也会耽误时间，说不定还会被幽冥阁的人趁机偷袭。”
凌霜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苏妄行：“这是寒月剑派的‘通行玉’，拿着它，路过州县时，只要出示给当地的驿站官，就能免费住店，还能让驿站派护卫护送。有了它，咱们走官道会安全很多。”
苏妄行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 “寒月” 二字，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将玉佩收好，对三人说：“咱们今晚就在这雅间里歇一晚，明天天不亮就出发。凌玥姑娘，麻烦你再配些解毒药，以防路上遇到幽冥阁的毒袭；萧兄，你和凌姑娘轮流守夜，留意外面的动静。”
三人点头应下。凌玥从药篓里掏出草药，开始在桌上配药；萧烈靠在门边，手按在剑柄上，眼神警惕地盯着外面；凌霜则坐在苏妄行身边，轻声说起自己被掳后的经历 —— 她在寒山寺附近被幽冥阁的人用迷魂香迷晕，醒来后就被关在一辆马车里，一路颠簸到了毒蝎帮的毒牢。毒蝎帮的人每天都来逼问她寒月心法的下落，她宁死不从，被打了好几顿，幸好苏妄行和萧烈及时赶到，才救了她。
“那寒月心法，你真的没告诉他们？” 苏妄行问道。
凌霜摇头，眼神坚定：“寒月心法是师父毕生的心血，也是寒月剑派的根本，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它交给幽冥阁的人！他们虽然打我，却没敢下重手，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我活着，才能逼问出心法的下落。”
苏妄行点头 —— 幽冥阁的人想要的是心法，不是凌霜的命，这也是凌霜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他想起之前在画舫上听到的 “把那丫头的消息传给黑风寨”，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黑风寨的人既然和幽冥阁勾结，肯定也想要寒月心法，咱们回寒月剑派的路上，一定要格外小心黑风寨的埋伏。”
萧烈握紧玄铁长剑，眼神里满是怒火：“黑风寨的人要是敢来，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之前他们掳掠姑苏的姑娘，现在又想截杀我们，这笔账，我早就想和他们算了！”
凌玥配好解毒药，将药分成四包，递给三人：“这药能解大部分的毒，你们都收好。而且我还配了些‘追踪粉’，要是遇到黑风寨的人，撒在他们身上，就算他们跑了，咱们也能追上去。”
四人聊到深夜，轮流守夜，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天刚蒙蒙亮，苏妄行就叫醒三人，收拾好东西，悄悄从客栈的后门离开。码头旁的捕快已经撤了，只有几个早起的渔民在整理渔网。四人沿着官道，朝着寒月剑派的方向走去。
官道上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马车和行人。苏妄行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听音草，耳廓微微动着，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突然停住脚步 —— 他听到前方山林里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在低声说话，声音里满是杀气。
“前面有埋伏。” 苏妄行压低声音，对三人说，“大概有十几个骑马的汉子，手里拿着刀枪，应该是黑风寨的人。”
萧烈立刻拔出玄铁长剑，凌霜也握紧了短匕，凌玥则从怀里掏出追踪粉，准备随时撒出去。
“出来吧！别躲在里面了！” 萧烈朝着山林里大喊，“你们不就是想抢寒月心法吗？有本事就出来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山林里的马蹄声停了，片刻后，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汉子骑着马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刀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 正是黑风寨的寨主 “黑熊”！
“萧烈，你倒是有胆子！” 黑熊勒住马，鬼头刀指着萧烈，“我劝你还是把凌霜交出来，再把寒月心法的口诀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不然，今天你们四个，都得死在这官道上！”
萧烈冷笑一声，挥剑指向黑熊：“想要凌姑娘和寒月心法，先过我这关再说！我今天就要替姑苏的百姓，还有那些被你们掳掠的姑娘，报仇雪恨！”
黑熊大怒，挥舞着鬼头刀，朝着萧烈冲来。苏妄行见状，立刻拔出螭龙纹佩刀，迎了上去。玄铁护心镜挡在身前，鬼头刀砍在护心镜上，发出 “当” 的一声巨响，黑熊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