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熟悉的电子门铃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窗外是城市夜晚恒久不变的霓虹,雨滴顺着玻璃窗滑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冷藏柜发出低沉的嗡鸣,泡面桶和饭团安静地待在货架上,空气里弥漫着关东煮的香气和一种……淡淡的、甜腻的巧克力味。
我正低头清点着一天的流水,指尖划过微凉的屏幕。
“喂!
笨蛋人类!
这次进的巧克力牌子不对!
可可含量根本不够!
休想糊弄本狐!”
一个清脆又傲娇的声音从收银台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包装纸被粗暴撕开的细碎声响。
我没抬头,嘴角却先勾了起来:
“是你口味太刁钻,红宝。
那可是销量最好的牛奶巧克力。”
“哼!
凡俗的品味!
罚你明天必须进那种百分之七十五黑巧!
要夹心的!”
火红色的小狐狸(此刻是幼狐形态)不满地用爪子拍打着台面,尾巴尖焦躁地甩来甩去,嘴边还沾着一点褐色的巧克力渍。
“好,好,百分之七十五,夹心的。”
我无奈地应着,伸手用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她嫌弃地躲了一下,但没真的躲开。
另一侧,姜暮雨靠在墙边,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脸色还有些透明的苍白,仿佛用力一碰就会碎掉。
他眼底带着深深的倦色,那是精神力量近乎枯竭后尚未恢复的迹象。
但他看着红宝闹腾,眼神是温和而平静的,像是一场狂风暴雨后终于看到云缝中漏下的月光。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略显单薄的外套,带着屋外的湿气。回来之后,他的话变得更少了,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待着,仿佛在一点点重新拼凑破碎的什么东西。
但能回来,能坐在这里,听着红宝为了巧克力吵吵嚷嚷,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奇迹。
我们没有谈起那场几乎将一切吞噬的风暴,没有谈起那个最终化作“星律之茧”的奇点,也没有谈起那个选择离开的人。
有些重量,需要各自默默承担。
能重回这日常,已是最大的慰藉。
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外面的车灯,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
周衍走了。
带着他体内那份已然蜕变、趋于平稳的力量,带着“织网者”的部分馈赠,也带着他所见证和参与的一切记忆,踏入了那片更广阔的、仍需守护和引导的星空。
他的使命在那里,在那些亟待重建的秩序和需要看护的新生“星茧”之间。
这里,这间小小的便利店,是他旅程中的一个句点,也是我们故事里一个安静的注脚。
或许某一天,风铃会再次响起,他会带着一身星尘和新的故事推门而入。或许不会。
但没关系了。
红宝跳下收银台,变回那个穿着红裙的傲娇少女模样,一把抢过姜暮雨手里的水杯,不满地撇嘴:
“喝什么白水!
没味道!
给你!”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板黑巧克力,掰了一大块,近乎粗暴地塞进姜暮雨手里,然后自己叼着剩下的小块,又蹦回货架旁巡视了,耳朵却微微转向这边,留意着动静。
姜暮雨愣了一下,看着手里那块黝黑的巧克力,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轻轻咬了一口。
很苦,但回味里有一丝甘甜。
他看向我,很轻地点了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低下头,继续清点着流水,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发出安稳的声响。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便利店里,只剩下我,姜暮雨,和那只最爱挑剔巧克力的九窍灵狐。
远方的宇宙或许依旧波澜壮阔,危机或许仍在暗处潜伏。
但在此刻,在这被温暖灯光、食物香气和熟悉身影填满的小小空间里,我们守护着这暴风雨过后,平静而珍贵的日常。
这就足够了。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风铃安静地悬挂着,便利店温暖的光,柔和地照亮着这一小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