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乱流逐渐平息,高空那银白色的威胁(净除者)早已遁走,侧面那团令人san值狂掉的阴影聚合体(噬暗幽影)也被熊爷囫囵吞枣般咽下了肚,只留下一个打着黑烟饱嗝、一脸满足又有点不知所措的庞大熊躯。
死寂再次笼罩下来,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危机感,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茫然。
便利店……已经不能称之为便利店了。
屋顶被彻底掀飞,四面墙壁倒塌了近三分之二,货架和商品早已在之前的冲击中化为齑粉,地面布满巨大的裂缝和坑洞,尤其是鬼婆自爆和规则裂缝留下的那两个触目惊心的焦黑与空无痕迹。
整个空间看上去就像被巨兽啃过一口,又挨了无数发重炮轰击,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弥漫的焦糊味、能量湮灭后的臭氧味、以及熊爷嘴里那股子消化阴影的古怪味道。
“呜……
我的巧克力……
全没了……”
红宝巨大的九尾真身缓缓缩小,重新变回少女形态,一屁股瘫坐在满是碎砖块的地上,看着四周的狼藉,碧绿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不是害怕,是纯粹的心疼——
为她那消失无踪的零食库存。
姜暮雨单膝跪地,用一根捡来的扭曲钢筋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他强行剥离规则伤疤能量的双手此刻布满可怕的冻裂伤和焦黑痕迹,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里的金色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时的黑褐色,虽然疲惫,却亮得惊人。
他看了一眼打着饱嗝、有点晕乎乎的熊爷,扯了扯嘴角:
“消化得了吗?
别半夜拉肚子把剩下的墙也拱塌了。”
熊爷摸了摸鼓胀的肚子,瓮声瓮气地回答:
“还……
还行……
就是味儿有点冲……
顶饿……”
他说着,又打了个嗝,冒出一小股扭曲的阴影烟雾,赶紧用熊掌捂住了嘴。
姜暮雨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废墟,最后落在那片被他自己强行固化下来的、不再散发危险的规则伤疤上,眼神复杂。
代价太大了,黑陶罐没了,月光莓耗尽了,店也几乎没了……但,总算撑过来了。
“行了,别嚎了。”
姜暮雨喘匀了气,挣扎着站起来,对红宝说,
“没死就不错了。
清理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找找那个印着牡丹花的保温桶,看摔坏了没。”
红宝吸了吸鼻子,任命地爬起来,开始在一堆废墟里扒拉。
熊爷也晃悠着庞大的身躯,笨拙地用爪子帮忙挪开一些较大的碎块。
我也忍着全身的酸痛,加入清理工作。
符纸、朱砂什么的早就没了,甩棍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我们就像灾难后的幸存者,在废墟中徒手翻找着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
过程很慢,也很安静。
谁都没说话,只有搬动碎石的哗啦声和偶尔的喘息声。
突然,红宝“咦”了一声,从一堆焦黑的木头碎屑里,扒拉出来一个小东西。
是那个装着“特殊货币”的抽屉!
它居然没完全毁掉,只是边角烧焦变形了。
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大半,但依稀还能看到几点微光——那枚耗尽力量的青铜怀表碎片,那颗变得普通的珍珠,甚至还有一小块紫砗磲的残片,居然都还在。
红宝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捡起来,捧到姜暮雨面前。
姜暮雨看着这些“破烂”,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手指在那冰冷的怀表齿轮碎片上摩挲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它们收进了自己同样破损的口袋里。
“继续找。”
他的声音平静了些。
我们又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些被压扁但没漏的罐头,几瓶滚落在角落没碎的饮料,还有一些零散的、看不出原本是啥的包装袋碎片。
至于那个牡丹花保温桶……终于在最大的一堆瓦砾下被找到了。
它被砸得有点瘪,盖子也裂了,但居然没漏,里面似乎还剩点底汤。
姜暮雨拿起那个变形的保温桶,晃了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拧开裂开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浑浊的汤底,然后仰头,把最后那点冷掉的、混着灰尘的汤底喝了下去。
他咂咂嘴,把空桶扔到一边。
“亏了。”
他总结道,不知道是说汤,还是说今晚这一切。
就在这时,角落那片阴影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守库老灵那淡薄如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投下那一点指引,危机解除,便再次归于沉寂,与库房融为一体。
姜暮雨似有所觉,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清理工作继续。
夜色在废墟之上流淌,带着凉意。
战场一片狼藉。
但活着的人,已经开始清理。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