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鼎的异动虽然被其自身强行压制下去,但那瞬间爆发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脊骨,让便利店内的空气久久无法回暖。红宝心有余悸地舔了舔方才险些被漆黑能量击中的前爪,碧色竖瞳死死盯住那尊再次沉寂的小鼎,这次眼神里少了之前的护犊,多了深深的忌惮。
“这玩意儿……里面还带存档读档的?”姜暮雨走到柜台边,指尖凝聚起一缕更为凝练的守夜人星辉,小心翼翼地探向鼎身。这一次,星辉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完全隔绝,而是在触及鼎身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混乱而狂暴的阻力,仿佛在抵御外界的探查,又像是内部能量仍在激烈冲突。
“它很不稳定。”姜暮雨收回手,眉头紧锁,“吞噬的能量并未完全驯服,尤其是之前那只‘聚煞尸傀’的精华,似乎形成了某种顽固的‘病灶’。刚才只是意外泄露,若是内部平衡彻底崩溃……”
他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后果不堪设想。这尊鼎现在就像一个消化系统严重紊乱、还随时可能呕吐甚至爆炸的危险病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它扔出去吧?”红宝虽然后怕,但让她放弃“自家财产”还是有些不甘,尤其这还是用珍贵的月桂凝露换来的。
“扔?”姜暮雨瞥了她一眼,“现在扔出去,等于在城里放了颗不定时的阴煞炸弹。而且,外面那个穿西装的,恐怕正等着我们这么做呢。”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我和红宝:“得想办法帮它‘消化’,或者至少,加强封印,稳住它内部的状况。”
“怎么帮?”我问道,“我们的力量属性似乎都与它不太兼容。”我的万象星核偏向推演与模拟,红宝的狐火至阳至烈,姜暮雨的守夜人星辉更重秩序与守护,似乎都不是安抚这种混沌吞噬之力的理想选择。
“常规方法不行,或许可以借助外物。”姜暮雨若有所思,“我记得……鬼市拍卖会的清单里,好像有一块‘镇魂玉魄’,蕴含极温和的安魂定魄之力,或许能中和鼎内的戾气躁动。”
镇魂玉魄?那东西可不便宜,而且拍卖会早已结束。
“基金会那个人……”我提醒道,“他会不会有类似的东西?或者,他知道稳定这鼎的方法?”
“与虎谋皮,风险更大。”姜暮雨摇头,“他现在按兵不动,要么是在等待时机,要么就是在准备更强硬的手段。我们得靠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货架后的小幻,怯生生地举起手,手里捧着妈妈之前给她绣的那个、此刻正散发着微弱柔和白光的平安符:“妈妈……妈妈做的这个,暖暖的……刚才那个黑黑的东西出来的时候,它亮了……鼎好像,不那么吵了……”
我们都是一怔。
妈妈闻声从后厨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看了看小幻手里的平安符,又看了看柜台上的归墟鼎,恍然道:“哦,你说那个啊?我绣的时候,掺了点后院古树脱落的树皮纤维,又对着月光念了几晚的安神咒。就是想着给小幻戴着,能定惊安魂。怎么?对那鼎有用?”
古树纤维?月光安神咒?
姜暮雨眼睛一亮!生命古树蕴含磅礴生机,其气息中正平和,最能滋养万物、化解戾气!而月光之力,尤其是未经炼化的纯净月华,本身就具有宁静、涤荡的效果!
他立刻对妈妈说道:“妈,麻烦你,用古树纤维和你的安神咒,能不能试着织一个小点的垫子,或者做个罩子什么的,把这鼎罩起来?不需要完全封印,主要是提供持续温和的安抚。”
“这个简单!”妈妈爽快答应,立刻转身去准备材料。
我们也行动起来。我负责用万象星核精确感知鼎身能量最躁动、裂痕最明显的几个点,红宝则用她灵活的身手和狐火(控制好温度)协助妈妈处理古树纤维,剔除过于刚烈的部分,只取最柔和的内芯。小幻捧着她的平安符,站在稍远的地方,那柔和的白光似乎真的能让鼎身的震颤稍微平复一丝。
忙碌了大半夜,一个由翠绿古树纤维编织而成、内嵌妈妈亲手书写折叠的安神咒符、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与月华微光的简易“安魂垫”终于完成了。妈妈小心地将归墟鼎放置在这个垫子上。
就在鼎身与垫子接触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鼎身上那些躁动不安的暗金纹路,光芒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频率也趋于平缓。那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混乱波动,如同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渐渐消弭。虽然裂痕依旧存在,内部被吞噬的能量也远未消化,但至少,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感,被大大降低了。
“有用!”红宝惊喜道。
姜暮雨也松了口气:“看来,对症了。这安魂垫能持续提供温和的安抚之力,帮助它稳定内部,慢慢消化。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去寻找彻底解决的办法,或者……找到能让它‘吃饱’且不会反噬的、更合适的‘食物’。”
危机暂时解除,便利店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然而,我们都清楚,内部的隐患只是被暂时压制,外部的威胁却并未远离。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色阴沉。一辆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暮雨便利店斜对面的街角,再也没有移动过。车内,隐约传来某种低频率的能量扫描波动,一遍遍扫过便利店。
姜暮雨站在窗前,看着那辆货车,眼神冰冷。
“他们来了。”他轻声道,“而且,这次不打算‘商量’了。”
红宝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吼。
小幻害怕地抱住了我的腿。
我握紧了拳头,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抑。
归墟鼎静静地躺在它的安魂垫上,暗金纹路在店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难明的光,仿佛一只沉睡的凶兽之眼。
暮雨便利店的平静,即将被再次打破。而这一次,来的恐怕不只是“顾客”那么简单。
风未动,幡未动,是人心与欲望在动。守护之夜的战歌,似乎已在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