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精乳的滋养让归墟鼎的流光更加内敛醇厚,幽足下的土地也仿佛与生命古树的根系联结得更为紧密,那份寂静愈发深邃。便利店的日常仿佛进入了一种高效的自动化模式——寻常小麻烦,红宝和小幻便能处理;稍显棘手的能量污染或低级邪祟,往往在当事人踏入店门的瞬间,便被后院那两位无形中散发的力场净化或惊走;而像土地公那样的“净化订单”,更是只需姜暮雨动动嘴皮,便能隔空解决,轻松收获报酬。
红宝甚至开始嘀咕,这样下去,她“九尾灵狐大人”的威风都要没处施展了。
然而,真正的守护,从来不会因表面的平静而松懈。姜暮雨深知,幽与归墟的力量虽强,但它们的本质特殊,与现世的磨合仍需时间,更何况,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未知的目光。
这份隐忧,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化为了实质。
没有风铃预警,没有能量波动的前兆。当便利店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并非跳闸,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所有光线时,我们都意识到,这次来的,绝非寻常之物。
黑暗,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入店内,不仅吞噬了光线,连声音、温度,甚至空间感都在迅速消失。我们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绝对的虚无领域。
“是‘永夜瘴’!”姜暮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守夜人星辉自他体内爆发,试图驱散黑暗,但那璀璨的星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仅仅照亮了周身尺许范围,便被更深的黑暗迅速吞没!
红宝的狐火也只能在爪尖维持一簇微弱的火苗,仿佛随时会熄灭。小幻吓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紧紧抱住我的腿。我的万象星核疯狂运转,却难以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定位任何坐标,推演陷入停滞。
这永夜瘴,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种侵蚀法则、吞噬“存在”概念的领域!它针对的,似乎是……光,是秩序,是定义“世界”的一切基础!
就在我们感到意识都开始模糊,仿佛要被这永恒的黑暗同化时——
后院的方向,两点微光,几乎同时亮起。
一点,是归墟鼎。它没有爆发出吞噬万物的骇人声势,鼎身暗金流光内敛到了极致,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黑洞”,并非吞噬物质能量,而是开始强行吸纳、剥离这片领域中那“吞噬存在”的法则本身!黑暗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向着鼎口汇聚,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另一点,是幽。她依旧静立,那双深渊之眸却亮起了纯净的、仿佛能照见万物终焉的寂灭之光。她没有对抗黑暗,而是……接纳它,定义它。以她自身那万古不变的“寂”之本质,作为这片无序黑暗的“终点”与“归宿”。凡是被她目光(或者说意念)扫过的黑暗,并未消失,而是失去了那侵蚀一切的活性,化为了纯粹的、不再构成威胁的“背景”。
一个剥离法则,一个赋予终局。
两种力量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在出现的瞬间,便通过那无形的星桥完美交融。归墟鼎剥离出的混乱法则碎片,被幽的寂灭之光瞬间“固化”、“归档”;而幽所定义的“终焉寂静”,又为归墟鼎的剥离行为提供了清晰的“目标”与“边界”。
它们像是在共同编织一张无形的“滤网”,将这侵蚀一切的“永夜瘴”,一点点地分解、转化、归于平静。
店内那令人绝望的黑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线、声音、温度……属于现实世界的一切,重新回归。
当最后一缕黑暗被幽的眸光化为虚无,便利店的灯光也重新亮起,仿佛刚才那恐怖的经历只是一场集体噩梦。
我们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后院,归墟鼎的光芒恢复如常,似乎刚才那剥离法则的行为对它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幽眸中的寂灭之光也已隐去,她依旧安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我们都清楚,刚才那无声的交锋,凶险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实体战斗。那是对规则层面的侵蚀与反侵蚀。
姜暮雨走到后院,看着气息平稳的两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充满了惊叹与感激。
“谢了。”他轻声道。
归墟鼎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满足的嗡鸣。幽则只是微微侧首,寂静的目光与姜暮雨对视一瞬,随即又望向了无尽的夜空,仿佛在警惕着那隐藏在夜幕之后的、更深沉的未知。
红宝瘫在垫子上,吐着舌头:“吓、吓死本狐了……刚才差点以为要变成黑暗点心了……”
小幻也后怕地拍着小胸脯。
我感受着识海中万象星核记录的、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规则层面的交锋数据,心中对幽与归墟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们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力量层级,更在于其本质的高度与互补性。
这次袭击,像是一次试探,也像是一次淬炼。它证明了幽与归墟的“星寂之契”足以应对更高层次的威胁,但也预示着,未来的挑战,可能将更加诡异莫测。
便利店的灯火,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温暖而坚定。
微光不灭,只因守护者,已然拥有了定义光明与黑暗的资格。长夜漫漫,但有了它们的并肩,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