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八年（1919年），春寒料峭的上海滩。
夜色如同泼洒开的浓墨，将法租界的繁华与肮脏一同笼罩。十六铺码头上，咸湿的江风裹挟着货物腐烂的霉味、廉价脂粉的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成这个时代特有的、令人作呕又隐隐兴奋的气息。
陈霄靠在一条堆满棉纱包的货堆阴影里，指尖一枚袁大头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指缝间翻滚跳跃，带起一抹冰冷的银光。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三个月。
前世，他是共和国最锋利的刃，是暗影中的守护者，代号“龙牙”。一次最高机密任务的意外爆炸，将他所有的忠诚、信念与热血，都抛入了这时光的乱流。
再睁眼，他成了另一个陈霄。上海滩青帮“通”字辈老师傅陈德山不成器的徒弟，二十啷当岁，好勇斗狠，在一次帮派底层的小摩擦中被人敲了闷棍，再没醒来。而他，“龙牙”陈霄，则在这具同样年轻、却略显单薄的身体里重生。
三个月，足够他消化原主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也足够他用一双来自未来的冷眼，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看个大概。
列强环伺，军阀混战，民生凋敝。而上海，这座被誉为“东方巴黎”的都市，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无数人挣扎求存的血色泥潭。
他所在的青帮，盘根错节，势力遍布三教九流。他的师父陈德山，不过是这庞大帮会机器中一个不甚起眼的齿轮，依附在法租界华捕头目、正炙手可热的黄金荣门下，经营着码头和几家半明半暗的烟馆、赌档。
原主，就是这底层齿轮上的一颗锈钉。
“霄哥，差不多了，德叔让咱们去老城隍庙那边‘看看场子’。”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说话的是个精瘦的汉子，叫王雷，原是码头上扛包的苦力，因为下手狠、讲义气，被陈德山收拢。这三个月，陈霄刻意结交，几次小事展露出的果决和远超常人的身手（尽管在他自己看来只是恢复了前世十分之一不到的水平），已经让王雷这等直性子汉子心服口服，隐隐以他为首。
“看场子？”陈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指尖的银元倏然消失，“是去当炮灰吧。”
王雷一愣，没太明白“炮灰”这个词，但意思懂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听说……是张啸林那边的人不太安分，想伸爪子过来。德叔的面子，在那边不太好使。”
张啸林。
陈霄眼神微冷。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分量不轻，与黄金荣、杜月笙并称“上海三大亨”，以狠辣嚣张着称，是师父陈德山需要仰视的存在。如今三大亨还未达到权力的绝对巅峰，但彼此的摩擦和地盘争夺早已是家常便饭。
老城隍庙附近那片地盘，油水不算厚，但位置关键，是陈德山势力范围的边缘。张啸林的人来撩拨，既是试探，也是挑衅。
“走吧。”陈霄整了整身上略显宽大的短褂，迈步走出阴影。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腰背挺直，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姿态，与周遭那些或佝偻或流里流气的帮众格格不入。
王雷赶紧跟上，低声道：“霄哥，小心点，我听说带头的是‘疤脸李’，手底下很硬，见过血。”
陈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前世枪林弹雨、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这种层面的帮派火拼，在他眼里近乎儿戏。但在这个时代，这却是他立足，乃至向上攀爬的第一步。
他需要力量，需要实力。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改变一些什么。前世守护的信念，并未因时空转换而湮灭，反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老城隍庙附近的一条窄巷，灯火昏暗，两帮人马正在对峙。
一边是陈德山的人，约莫十几个，手里拿着棍棒、短斧，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的单打一火铳，气势上明显弱了一头。带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是陈德山的一个小头目，此刻额头见汗，色厉内荏地吼着。
另一边，人数差不多，但个个眼神凶狠，手里清一色的雪亮短斧，为首的汉子脸上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划到下颌，正是“疤脸李”。他抱着膀子，斜眼看着对方，满是轻蔑。
“少他妈废话！这片场子，以后归我们啸林哥照看了！识相的，滚回去告诉陈德山，让他缩紧尾巴做人！”疤脸李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李爷，这不合规矩……”小头目试图讲理。
“规矩？”疤脸李啐了一口浓痰，“老子手里的斧头就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已经按捺不住，吼了一声：“跟他妈废什么话！”抡起斧头就冲了过来。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两边人马瞬间吼叫着撞在一起，棍棒相交，斧刃劈砍，怒骂声、惨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窄巷。
陈霄和王雷赶到时，混战已经开始。王雷眼珠子一红，抄起别在腰后的柴刀就要往前冲，却被陈霄一把按住。
“看着。”陈霄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混乱的战场分割、解析。敌我位置、动作轨迹、力量强弱……尽收眼底。前世无数次小队突击、战场渗透培养出的战术直觉，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陈德山这边的人，无论是打架技巧还是狠劲，都明显不如对方，短短十几秒，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挂彩倒地，哀嚎不止。那个小头目更是被疤脸李亲自盯上，几斧头劈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时机到了。
陈霄动了。
他没有像这个时代帮派火并常见的那样嚎叫着冲锋，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动作迅捷、高效，没有丝毫多余。
一个敌人正举斧欲劈，陈霄侧身让过斧刃，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一拧一拉，关节脱臼的脆响被淹没在喊杀声中，右手并指如刀，精准砍在对方颈侧动脉，那人一声没吭就软倒在地。
脚步不停，身形如游鱼，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肘击、膝撞、锁喉……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敌人失去战斗力。他的招式完全脱离了这时代武术的范畴，是纯粹的杀人技，只是为了在混乱中控制场面，他刻意留了手，但那份精准与狠辣，已足以让人胆寒。
王雷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霄哥最近变得很能打，却没想到能打到这种地步！那简直不像是在打架，更像是一场……表演，一场由暴力构成的、冷酷而高效的表演！
疤脸李一斧头劈退那个小头目，刚喘了口气，就感觉一股恶风扑面。他心中一惊，下意识举斧格挡。
“当！”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陈霄不知何时捡起的一根铁尺，重重砸在斧面上，巨大的力量震得疤脸李手臂发麻，斧头差点脱手。
“你……”疤脸李惊怒交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对方眼神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让他这自诩凶悍的人，也感到一阵心悸。
陈霄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铁尺如毒蛇吐信，点、戳、扫、劈，招招不离疤脸李的手腕、肘关节等脆弱部位。疤脸李空有一身蛮力，却被这刁钻狠辣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身上转眼间就多了好几道淤青和血口。
“妈的！”疤脸李怒吼一声，不管不顾，一斧头朝着陈霄面门劈来，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陈霄眼神一厉，不退反进，在箭不容发之际侧身避开斧刃，左手如铁钳般瞬间扣住疤脸李持斧的手腕，用力一捏！
“咔嚓！”腕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疤脸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斧头当啷落地。
陈霄右手的铁尺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上，冰冷的触感让疤脸李的惨叫戛然而止，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滚。”陈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窄巷，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手，惊骇地看着这边。陈德山这边的人又惊又喜，而张啸林那边的人，则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疤脸李，面无人色。
“带上他，滚出这片地方。再敢伸爪子，断的就不只是手了。”陈霄收回铁尺，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啸林的人如蒙大赦，慌忙扶起惨叫不止的疤脸李，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巷口。
“霄哥！牛逼！”王雷第一个冲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其他帮众也围了上来，看着陈霄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今天要不是陈霄，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霄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地上受伤的弟兄，对那小头目道：“先送受伤的兄弟去治伤，费用我来想办法。”
小头目此刻对陈霄是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功勋系统激活……检测到宿主首次参与并主导群体性武力冲突，取得决定性胜利。开始结算……】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陈霄脑海中响起。
陈霄身形猛地一僵，瞳孔微缩。来了！穿越者的“标配”？他心中瞬间翻腾，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王雷等人道：“收拾一下，我去看看那边。”
他走到巷子僻静的角落，背对众人，心神沉入脑海。
【结算完成：击败敌对武装人员（含头目一名）共十三人。奖励功勋点：30点。】
【“功勋强国系统”正式开启！宿主可通过击败、消灭敌对目标，或完成系统任务获取功勋点。功勋点可用于兑换物品、技能、强化自身。】
【新手礼包已发放，是否开启？】
一个简洁的、仿佛全息投影般的界面出现在他意识中。最上方显示着【功勋点：30】，下面有几个选项：【兑换列表】、【个人状态】、【任务栏】、【储物空间】。
强压下心中的波澜，陈霄默念：“开启新手礼包。”
【新手礼包开启成功！获得：
1. 功勋点 x 100。
2. 基础属性强化点 x 5（可自由分配至力量、敏捷、体质、精神）。
3. 技能书：【过目不忘】（被动，大幅提升记忆能力）。
4. 物品：【毛瑟c96手枪（全新） x 1】、【配套7.63mm手枪弹 x 100发】。】
饶是以陈霄前世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系统！果然是穿越者最大的依仗！功勋点、属性强化、超凡技能、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武器之一……这新手礼包，堪称豪华！
他毫不犹豫，首先使用了技能书【过目不忘】，一股清凉的感觉涌入脑海，感觉思维都清晰了许多。随后，他将5点属性强化，按照2点力量、2点敏捷、1点体质的比例分配。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肌肉纤维似乎更紧密，身体的协调性和柔韧性也略有提升。虽然幅度不大，但确确实实是立竿见影的变强！
至于那把手枪和弹药，则安静地存放在【储物空间】那个一立方米大小的空白区域里，随时可以提取。
此刻，他的功勋点变成了130点。
他点开【兑换列表】，里面分门别类，琳琅满目，但大部分都是灰色的未解锁状态。
【科技类】： 灰色居多，仅【毛瑟c96手枪全套生产工艺图纸】亮着，但需要5000功勋点，天价。
【物资类】：【磺胺粉（10克装）】- 50点\/份；【压缩军粮（单人单日）】- 5点\/份；【大洋】- 1点\/10块。
【技能类】：【基础格斗精通】- 200点；【基础射击精通】- 200点；【语言精通（可选语种）】- 500点\/种。
【属性点】：10功勋点可兑换1自由属性点。
陈霄迅速浏览完毕，心中已有计较。系统是他最大的底牌，必须善用。目前功勋点宝贵，兑换大洋性价比太低，技术和高级技能暂时换不起。当务之急，是提升自身在这个乱世的生存能力。
他花费100功勋点，兑换了10点自由属性，再次按照3力量、3敏捷、4体质的比例分配。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充沛的体力，是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基础！
热流再次涌动，这次的感觉比之前强烈得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速度和耐力，已经超越了前世的巅峰状态！虽然还达不到超人的地步，但足以让他面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个体，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剩下的30功勋点，他暂时留着。
当他从角落转身走回时，王雷等人只觉得霄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说不上来，但感觉他的眼神更加锐利，身姿更加挺拔，甚至隐隐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霄哥，没事吧？”王雷关切地问。
“没事。”陈霄摇摇头，“收拾好了就回去，向德叔复命。”
……
陈德山的堂口，设在一处临街的二层小楼里，楼下是赌档，楼上则是他处理事务和休息的地方。
当陈霄带着王雷等人回来，将事情经过简要禀报后，坐在太师椅上的陈德山猛地坐直了身体。
“什么？你把疤脸李的手废了？”陈德山年近五十，面容精瘦，眼神里透着老江湖的审慎与惊讶。
“是，师父。当时情况危急，不出重手，我们弟兄恐怕要吃大亏。”陈霄不卑不亢地回答。
陈德山盯着陈霄，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想从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徒弟脸上看出些什么。他早就觉得这小子最近三个月变化很大，少了以往的浮躁，多了沉静和狠厉。今天这事，更是印证了他的感觉。
单枪匹马放倒对面好几个人，还废了凶名在外的疤脸李？这身手，简直骇人听闻！
“好！打得好！”陈德山忽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笑容，“张啸林那老王八蛋，手伸得太长了！这次正好剁了他的爪子！阿霄，你给师父长脸了！”
他起身走过来，用力拍了拍陈霄的肩膀：“没受伤吧？”
“谢师父关心，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好！好！这才是我陈德山的徒弟！”陈德山显得十分高兴，“以后老城隍庙那片场子，就交给你看着！王雷，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阿霄，听他吩咐！”
王雷等人闻言大喜，齐声应道：“是！德叔！”
这意味着，陈霄从一个普通帮众，一跃成为了一个小头目，有了自己的地盘和直属人手！
“谢谢师父栽培！”陈霄适时地表现出感激。
“嗯，好好干。”陈德山满意地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疤脸李这事，张啸林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小心点，出入多带几个人。”
“我明白，师父。”
从堂口出来，王雷等人簇拥着陈霄，兴奋地商议着如何打理新到手的地盘。陈霄面上带着淡笑，心中却一片清明。
这只是开始。一个小头目，远远不是他的目标。
他需要更多的功勋点，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庞大的势力。
夜色更深，上海滩的霓虹初次为他闪烁。在这血色泥潭中，一条潜龙，已然抬头。
而与此同时，法租界巡捕房内，一个穿着绸衫、面容儒雅，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正听着手下华捕的汇报。
“哦？陈德山手下，还有这等人物？单枪匹马挑了疤脸李？”男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是的，黄爷，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小子叫陈霄，身手快得吓人，下手也狠。”
黄金荣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陈霄……有点意思。找机会，带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