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做成板上钉钉的铁案?
如何才能让阮立远的恶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使他百口莫辩?
林楚悦脑中飞速思考着。
直接报官?不行,官府内部难保没有阮家眼线通风报信,容易打草惊蛇;让段骁阳直接带兵去查?该用什么理由呢?还必须得在五城兵马司管辖范围内……
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切入口,一个能让很多人“亲眼目睹”,能让阮立远无法辩驳的契机。
如何才能制造这样一个一击必中的巧合呢?
林楚悦眸光流转,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不再犹豫,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笺,提笔蘸墨,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一行行字迹。
写完后晾干墨迹,她将信纸折好封入信封,交给茯苓,神情凝重叮嘱道:“你现在去‘一味甜’,把此信交给易昊或者彭炎、卞康胜他们其中的谁都行,让他亲自交到段世子手中,务必小心,不要经第二个人之手。”
“告诉世子请他斟酌完善,早做决断,时机稍纵即逝。”
茯苓深知事关重大,接过信放入胸口处,郑重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段骁阳拿到信时,刚在宫禁落锁前一刻从宫中出出来,还未到五城兵马司府衙,就被等在大门口的彭炎拦住。
在收到罗青、易昊他们查到的信息后,他就第一时间进宫,将事情原原本本直接禀明了皇上。
阮立远这事,一旦阮梦月那个女人知道,父王势必会插手进来。
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有皇伯这座世上最大的靠山不用,亲自去跟父王硬碰硬。
借势而为才是最佳做法。
暮色已深,段骁阳打开信封,就着唐立举起的灯笼展开信纸,那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小字映入眼帘,竟与他之前心中所盘算的方案不谋而合!
手指捻着信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想着他们二人果然心有灵犀。
这法子虽是险招,却能够真真正正“制造出引人瞩目的意外”,是目前打破僵局最有效的办法。
他收起信笺,沉思片刻,对身侧的唐立低声吩咐道:“去把济川侯府那几个下人放了,做得自然点,像是时辰到了不得不放一样。”
“另外,再带些人走和彭炎他们一起去清水巷……”
“去准备吧,记住时间要掐好,还有绝不可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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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川侯府二房阮仲德书房内。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敛点!收敛点!”阮仲德气得脸色铁青,大掌狠狠拍在书案上,连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毛笔都跟着晃了晃。
“你抓了人便罢了,怎么还让下面的人去抢铺子?还惹到了五城兵马司头上!你知不知道抓人的是谁?”
“段骁阳!那是你能轻易招惹的吗?”
阮立远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袍,姿态闲适地靠坐在黄花梨木书背椅上,低着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闻言眼中闪过不屑,“父亲,您也太小题大做了。”
“抢铺子一事不过是几个仗着侯府势的下人们自作主张罢了,怎么能怪到儿子头上?实在不行处理了他们给五城兵马司一个交待,总成了吧?”
“至于段骁阳?”他抬起头,嗤笑一声,“一个被晋王厌弃的世子而已,有姑母在,他能奈我何?”
“更何况春闱将近,我这几天可都老老实实在府内闭门读书,并未外出过。”
阮仲德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可不要小看段骁阳,他背后是皇上和太后。”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终究是狠不下心重责,只得强压着火气,“我不管你有没有乱来,总之这段时间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还有那些女人,以前怎么玩就不提了,从今天起到春闱放榜之前,都得给我停下来!”
“父亲放心,”阮立远丝毫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些贱民,玩死了埋了就是,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哪次出过纰漏?”
阮仲德一听这话就知道儿子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得苦口婆心再次叮嘱道:“远儿,当前最要紧的是春闱,切莫节外生枝。”
尽管心里不当回事,阮立远面上还是从善如流应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会榜上题名,绝不会给您和姑母丢脸!”
人定时分,阮管事等人被放了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跪在任立远书房中。
“回来了?”他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却让阮管事等人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公子恕罪!小的们办事不力……”
阮管事几个人连连磕头求饶,又将铺子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禀报了一遍,当然是尽捡着对自己有利的说。
听完,阮立远只问了句:“在里面,没乱说话吧?”
“公子放心,小的们一个字都没多说!”阮管事连忙表忠心。
另外四个人也举手指天发誓道自己绝对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那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不敢把小的们怎么样,还不是关几天就给放了!要我说,那段世子也不敢动咱们济川侯府的人。”阮管事跪在地上,谄媚地说着。
“对了公子,那天那个小姐您查了吗?当时要不是她,奴才们根本不会被兵马司那起子人抓走。”
查了,怎么可能会不查。
阮立远眼睛眯起,林敬的庶女和段骁阳,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懒得听阮管事这群蠢货在这里废话连篇,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阮管事几人如蒙大赦,彼此对视一眼,公子竟然没有惩罚他们,赶紧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书房门被合上,寂静中只有烛火跳跃发出的轻微声响,阮立远食指一下下敲击着书案,目光落在桌侧一个未曾展开的卷轴上。
这是下午底下人才送来的。
阮管事等人被关押当天,他就已经知道了古老板铺子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这件事一开始是林楚悦挑起的头儿,段骁阳也是因她而去。
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心在他心底滋生,能让段骁阳另眼相看的女人……他倒是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于是就有了桌上这幅林楚悦的小像。
阮立远伸出手缓缓推开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