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惊马坠崖,一个在押镖途中突发急症,暴毙身亡,还有一个饮酒后溺水而亡。”
“溺水那个,镖局的人说他自小就是水边长大的,深谙水性。他们也觉得溺水之说太过荒唐,不过又认为可能是饮酒太多失了神智。”
林楚悦拧眉,连死三个人,这巧合得简直离谱。
“少爷在最后一个人死后给镖局去的信中,隐约说了对此人死因的怀疑,只是还不等镖局另外派人赶过去,少爷就失踪了,镖局的人最后只打探到少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抚津。”
“章伯,舅舅押送的镖物是什么?”
林楚悦思来想去,觉得镖物可能是关键。
“是铁器。”章伯回忆道,“镖局的人说这趟镖是一位姓李的商人委托的,这人要求很多,而且有自己的人手,只要求镖局出四个镖师压阵。”
自己的人手?
一般都是没有护卫人手才找镖局的,这东家为何明明有护卫还找镖师?
“之后呢?就再没消息了?”1
章伯叹了口气:“没了。我托人打听李姓商人,奇怪的是除了打听到他曾在柳叶巷租过一个小院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打听到,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又去房牙打听,说那院子只住了三个月不到就突然搬走了,一直空置到现在。”
“房牙”就是古代的房屋中介。
林楚悦的心沉了下去。
舅舅接的这趟镖,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劲。
“对了,”章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补充道,“镖局的人说,少爷最后的信里提到过一句,那些铁疙瘩死沉死沉,压得车轴都快断了,马走不动他们还得去推。”
死沉死沉的铁疙瘩,会是什么?
林楚悦百思不得其解。
“章伯这段时间您辛苦了。明日,我想去柳叶巷那李姓商人租的小院看看。”
章伯有些担忧,“楚悦丫头,那地方现在空着,怕是查不出来什么了。而且,这事儿透着邪性,你一个姑娘家,千万要小心。”
“我晓得轻重,章伯放心。”林楚悦点点头,自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不亲自去查探一番到底是不甘心。
送走章伯,林楚悦独自站在窗前,夕阳余晖把建筑染上了一层金色,楼下街道上行人来往如织,热闹非凡。
就是不知这喧嚣之下还藏着什么……
翌日一大早,林楚悦换上一身利落的浅灰绿色裙裳,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通身上下除了一对银耳坠再无多余饰物。
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舅舅此事比预想的更复杂,她既然答应过姨娘,就一定得办好此事。
当务之急是得找到更多线索。
她带着云苓、陈峰和韦方三人走出客栈。
另外二人,张诚和余磊被派去查找铁匠铺一类的地方,看有无李姓商人的线索。
抚津县紧邻永利河,算是靠漕运发展起来的小城,来往客商不绝。
但林楚悦没心思去欣赏美景,她的心像紧绷的弦,看似闲适地逛着,目光却锐利地观察着店铺、行人等等,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他们按着章伯提供的地址,朝着城西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
李姓商人曾租过的院子就在城北“柳叶巷”,越靠近那里越是僻静,与一街之隔的喧闹之处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里院墙普遍偏高,看不到内处样子,偶有行人低头敛目步履匆匆而过。
还未走到目的地,就隐隐绰绰听道一阵极其微弱的像孩童一样的呜咽声。
林楚悦警惕抬眸观察四周,声音貌似是从左侧岔路中传出来的。
和陈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步往声音处走去。
巷内青石板路上空空荡荡,并未发现有人。
就在这时,高墙边一道细长狭窄的门突然被打开,从中窜出个约莫五六岁、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赤着脚的小女孩。
她小小的身子刚从门口跑出几步,就被一个魁梧高大的黑衣汉子一把拽住,像拎小鸡仔一样粗鲁的薅住后领,粗鲁地往门内拖。
“臭丫头!敢逃?找死啊!”汉子吐了口浓痰,骂道。
小女孩被拎起来,脚不沾地,两条细腿胡乱蹬着,哭声更大了些。
林楚悦心脏猛地一缩,她在孤儿院见多了曾经被虐待的孩童,最是看不得这些。
“住手!”
那汉子转过头来,看到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张口便骂道:“哪来的臭娘们,多管什么闲事!”
“把孩子放下,不然我就报官了。”林楚悦一边说着一边对陈峰使了个眼色。
陈峰会意,慢悠悠走过去,一副打圆场的样子。
“报官?”汉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管教自己签了卖身契的小丫鬟,官府管不到我头上来。”
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是打是杀全凭主人做主,官府是不管这些的。
林楚悦脸色难看,双手握紧成拳。
汉子哼了一声,拎着那小丫头一脚迈入墙内,“砰”的一声关上门。
林楚悦看着合上的木门,低声问陈峰道:“怎么样?”
陈峰声音也压的极低,“小姐,看清了,那木牌上刻着一个火焰图案。”
火焰?林楚悦记下这个符号。
一开始她确实是想救下女孩,现代养成的遇到困难找帽子叔叔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想求助官府,但那汉子的话给她泼了冷水。
冷静后她注意到汉子腰上坠着块式样奇特的腰牌,便想让陈峰靠近看看能否趁其不备拿到手。
巷子重新归于宁静,刚才那一幕像是从未发生过。
“陈峰你去看看,我总觉得这宅子透着违和。”
陈峰领命,他也觉得不对劲,那孩子和汉子不太像主仆关系,身形一闪悄然越上高墙。
林楚悦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云苓、韦方,往李姓商人租住院子方向走去。
“小姐,应该就是这里了。”云苓指着一扇看起来许久未曾开启的朱漆木门道。
林楚悦仔细打量起周围,这院子院墙与隔壁之间,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缝隙,里面堆满了垃圾杂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突然她瞳孔一缩,那些杂物堆内有个只剩半边的残破竹篮,篮内还有几朵压烂的破败花枝。
这……这不是她昨日下船时看到的那些卖花小童挎着的篮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