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躺在地上，雨点砸在脸上，混着血和泥。她睁着眼，看着远处的第三精神病院。那栋楼像只破败的巨兽，黑洞洞的窗户张着嘴。她知道里面等着她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谜题。
沈墨寒的声音还在耳机里响，“你得小心，那儿不只是废墟。”\\
她没回话，把耳机扯下来，扔了。
她站起来，腿有点抖，但还能走。风卷着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她抬手拨开，动作很慢，像是怕碰到什么。
门是虚掩的。推进去的时候，吱呀一声，声音特别刺耳。里面黑得很，只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块白。
她摸着墙往里走，手指碰到的东西又凉又滑。墙上全是抓痕，深浅不一，像是有人拼命想逃出去。
突然，灯亮了。
林夏猛地转身，看到慕清欢站在门口。她穿着黑色大衣，头发扎得很紧，脸色比平时更白。
“你来了。”慕清欢说。
“你知道我会来。”林夏回她。
两人隔着几米站着，谁也没动。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慕清欢问。
“大学宿舍。”林夏说，“你搬进来那天，带了个粉色的行李箱。”
“你帮我提箱子上楼梯。”慕清欢笑了，但笑得不太自然，“你说，‘你看起来不像会住四人间的人’。”
“你回我一句，‘你也不像个会主动帮忙的人’。”
她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慕清欢往前走了一步，“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关于沈墨寒。”
“记得。”林夏说，“你说他不是个好人。”
“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你和他订过婚。”
“那你呢？”慕清欢声音低了些，“你爱上他了吗？”
林夏没说话。
慕清欢又走近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你接近真相，都会有人帮你？”
“你？”
“我。”慕清欢点头，“可我不是为了帮你。”
“是为了什么？”
慕清欢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林夏突然觉得冷。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手指碰到脖子上的芯片接口，那里还烫着。
慕清欢伸手，想碰她。
林夏往后退了一步。
慕清欢的手停在半空，笑了笑，“你还是怕我。”
“你让我怎么不怕？”林夏声音有点哑，“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慕清欢承认，“但我也救过你。”
“救我？”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慕清欢说，“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以为那些巧合都是真的？”
林夏盯着她，“所以……你到底是谁？”
慕清欢没说话，只是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U盘。
“这是你的记忆备份。”她说，“最后一次重启前的数据。”
林夏没动。
“你可以看看。”慕清欢把U盘递过来，“但看完之后，你可能就不想继续了。”
林夏接过U盘，手指发抖。
“为什么给我？”她问。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慕清欢说，“你不是林夏。”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她胸口。
“你是我。”慕清欢接着说，“我是原版，你是复制。”
林夏后退一步，撞到了墙。
“别怕。”慕清欢轻声说，“你不比任何人差。”
“我不比任何人差？”林夏苦笑，“我还是个假的。”
“你不是假的。”慕清欢语气突然变得很急，“你有感情，你会痛，你会害怕，你会哭。那些都是真的。”
林夏抬头看她，眼里有泪，但她没让它流下来。
“那你呢？”她问，“你算什么？”
慕清欢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你的影子。”
“可你杀了沈墨寒。”
“我不得不杀。”慕清欢说，“他要带你去见那个人。”
“谁？”
“观棋人。”
林夏喉咙一紧。
慕清欢靠近一点，压低声音，“他要把你送回去。”
“回去哪儿？”
“回到那个地方。”慕清欢指了指她脖子上的芯片，“重新开始。”
林夏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慕清欢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我不想你回去。”
林夏没有躲开。
“你相信我吗？”慕清欢问。
林夏没说话。
“你以前信过我。”慕清欢看着她，“我们是朋友。”
“现在呢？”
“现在……”慕清欢顿了顿，“我不知道。”
她们对视着，时间好像静止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
慕清欢眼神一变，“他们来了。”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住手腕，往走廊尽头跑。
两人冲进一间房间，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是林夏小时候的样子。
她慢慢走近，伸手想去摸，却被慕清欢抓住手腕。
“别碰。”慕清欢说。
“为什么？”
“那是诱饵。”
“什么意思？”
慕清欢没解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注射器。
“这是记忆稳定剂。”她说，“你如果想记住刚才的事，就得打。”
林夏看着她，“你确定这不是毒？”
“你要不信我，就别打。”
林夏犹豫了一下，把注射器接过来。
“我自己来。”她说。
慕清欢点头，放开她的手。
林夏把针头扎进手臂，轻轻推下去。
一阵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慕清欢还在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因为我欠你的。”慕清欢低声说，“真正的林夏，她救过我。”
“那你是谁？”
“我是她做的实验。”慕清欢说，“她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
林夏没说话。
“你现在恨我吗？”慕清欢问。
“我不知道。”林夏说，“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慕清欢伸出手，这次林夏没躲。
她们的手握在一起，很紧。
“无论你信不信我，”慕清欢说，“我都会帮你。”
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们在找你。”慕清欢松开手，“你得走了。”
“去哪儿？”
“去找周衍。”
“他在哪？”
“他在等你。”
林夏点点头，拿起U盘，往门口走。
“等等。”慕清欢叫住她。
林夏回头。
慕清欢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带着。”
林夏接过，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小心。”
慕清欢笑了，“我总能活下来的。”
林夏推开门，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味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慕清欢站在屋里，逆着光，像一幅剪影。
然后，她转身，走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