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整,真田公馆。
真田绪野沉着脸坐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身前站着四名满脸冷汗的士兵。
士兵说,真田幸树在自己出门不久后也离开了别墅,理由是逛街。
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这弟弟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在医院时往床上一窝连吃饭都很少下来,真田绪野压根没想到他能主动出门。
伤还没好,这么久能去哪里。
就这样,找了整整一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遍了,连百乐门都去查过,还是没找到。
真田绪野坐在书桌前,看了整晚的文件。
.......
上午七点。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副官隔着门板,小心翼翼道:“中佐,上班时间快到了。”
特高课上班时间是八点整,但真田绪野每次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
真田绪野放下手中的文件,声音听不出波澜:“在楼下等我。”
“是!”副官回答。
真田绪野起身,走到窗户旁站定,抬手拉开窗帘。
“哗啦——”
明媚的阳光瞬间涌入,卧室一下子明亮起来。
房间很简洁。
两米宽的大床,暗灰色的床单,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台灯。
最旁边就是占整间卧室最大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书籍与文件。
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着两根因为忘记盖笔帽而摔断尖的钢笔。
他转身,从衣柜里取出军装换好,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上午继续审讯李易安,顺便去看看另外一个抓到的人。
下午是特高课的例会,会后要亲自去勘察被破坏的怡和纱厂现场。
真田幸树到底去哪了?
难道真像父亲说的那样,弟弟是有人派来利用他的卧底?之前挡枪的行为也是华国人所谓的苦肉计?
这还没利用呢,人怎么就跑了?
......
与此同时,特高课,审讯室。
“让我见真田绪野!我要见真田绪野!”
“有没有人啊!”
“到底有没有人——”
谢殊有气无力的叫唤着,他被铐在行刑架上睡了四五轮,骨架子都硌的生疼,也没人提审他。
要杀就杀要放就放。
晾着是几个意思。
还挂十字架上晾,当自己吸血鬼吗?
也没个窗户,他连时间过去多久都不知道。
“我要见真田绪野......”
谢殊中文日语轮流喊,就这么喊了将近十分钟,终于把巡逻的宪兵吵的不耐烦了。
一个值夜班被吵到神经衰弱的宪兵怒气冲冲地踹开铁门。
“混蛋!你想干什么?”
真田课长八点才上班,这小子从早上七点就开始一直叫唤。
要不是上面特意嘱托过,新抓进来这两个人有价值,严禁私自动刑,他早就一鞭子挥过去了。
谢殊用日语道:“我认识真田绪野,让我见他。”
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没有获取对方半点信任。
宪兵嗤之以鼻:“真田课长不在特高课,他想见你自然会来!在那之前!老实待着!”
说完转身就要走。
“唉。”
谢殊轻轻叹了声气:“那给口水喝呗。”
渴一天了。
宪兵不理他,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喝水?喝完继续嚎吗?
见对面毫不留恋地离开,谢殊懒洋洋闭眼。
“耽误我吃饭,一会饿死了,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
早上七点三十四分,一辆黑色吉普车驶向特高课,在门口被两名宪兵拦住。
“证件!”
副官将真田绪野的证件递出,宪兵接过,确认车牌和车内人员后深深鞠躬:
“真田课长!”
两分钟后,车辆停在侧院的专属停车场。
真田绪野下车,通过专用通道进入办公楼。
“二十分钟后,提审李易安,一小时后提审......”真田绪野顿了下,“提审霞飞路抓来的那个路人。”
“是!”
副官恭敬应声,转身去安排了。
真田绪野在办公桌前看了二十分钟文件,待八点整,这才起身走向审讯室。
依旧重复昨天的审讯流程,只不过这次有提前准备,刑具种类又多了不少。
李易安垂着脑袋,冷汗混合着血水顺着额头流下。
“......狗......日的!”
副官握住一根铁钩站在李易安身旁,尖锐的勾刺卡在肩膀处的枪口里。
真田绪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听着李易安骂自己。
他开口:“把另外一个嫌疑犯带过来,当着他的面上刑。”
“是!”
副官应声,将铁钩从伤口中抽出,带出一丝皮肉,血淋淋的拖在身后。
他走到审讯室门口,对守卫的宪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返回室内。
室内的铁锈味比昨天更加浓郁,副官刚刚出去不到一分钟,回来就忍不住摸了下鼻子。
“报告!”
“进!”
审讯室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两名宪兵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拖半架着一个垂着头、身体绵软无力的人走了进来。
低血糖昏迷的谢殊对此无知无觉。
副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被拖进来的人。
“!!!”
瞬间,全身的血液极速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猛地转头看向真田绪野。
真田绪野头也不回:“副官,四号刑具。”
“......”
副官罕见的没有回答。
大约过了两秒,真田绪野听见副官极力压抑着的声音:
“......中,中佐。”副官盯着谢殊那张熟悉的面孔,咽了咽口水。
“要不您,亲自看一眼?”
他搞不清楚这兄弟俩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说什么。
真田绪野将手肘支在椅臂上,闻言微微侧头。
几乎在看清谢殊惨白面孔的瞬间,他的动作就滞住了。
不再动,也没有说话。
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真田绪野。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态度,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气氛凝滞了半天。
空气一片死寂,只有李易安微弱的喘息和血液滴落的微弱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们。”真田绪野终于开口,语气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对他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