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辣辣悬在头顶，院墙的影子缩成短短一截，空气闷得没有一丝风。
铁柱刚送走一个胃疼的老汉，端起旁边粗瓷大碗，咕咚咕咚灌下半碗凉白开，喉结滚动，正想喘口气。
院门外那阵杂沓的脚步声来得又急又猛，不是寻常病人该有的动静。
“柱子...柱子...杨建军领着一堆人过来啦...”杨雪莲急促的喊声穿透门板。
铁柱哐当起身，木门一推，人已冲到院外。
杨建军那张油光汗湿的脸第一个撞进院子，身后跟着村会计和几个夹公文包的村干部。
杨建军手里抖着两张刺眼的红纸，浓墨写的“封”字方方正正，在毒日头底下红得扎眼，活像两块烧红的烙铁。
“张铁柱！”杨建军嗓子扯开，唾沫星子飞溅，“谁准你在这非法行医？啊？弄这些瓶瓶罐罐，招得村里乌烟瘴气，像什么话！”
他挥舞着封条，像举着令旗：“今天村委依规，查封你这地方，上缴这几天的违法所得！”
“狗日的杨建军，你敢碰我家房子试试！”杨建国袖子一撸，叉腰堵在大门口。
“杨建国！”杨建军炸雷般怒吼，“我们依法办事！你想暴力抗法？别以为就我们几个，我已经通知镇上，领导马上就到，把你们四个都抓去蹲大牢！”
院门口早就被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听了杨建军这话，人群炸开锅，唾沫星子全喷向那几个村干部。
“村里好不容易出个神医，你们就要封！还让不让人活了？”
“唉，封了，我又得扛药材跑镇上，卖的钱还没铁柱给的多...”
“村长，求求了，别封啊...”
见村民都向着自己，杨建国嗓门又拔高一截：“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嘿嘿嘿，待会儿看你嘴还硬不硬！”杨建军狞笑一声，手臂一挥，“封！屋里东西全贴上封条，等镇上指示！谁敢拦着，按妨碍公务，扭送镇上看守所蹲几天！”
他话音刚落，两个年轻村干部捏着封条，脚步发虚地朝杨建国挪过去。
“住手...”铁柱话刚出口。
“砰！”“砰！”两声闷响，那两个小年轻脑门各挨了一记杨建国醋钵大的拳头，踉跄着往后倒。
“哈哈哈，杨建国，接着打！”杨建军笑得更加嚣张，“小何、小刘！继续封！”
两名村干部捂着头脸，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又朝凶神恶煞的杨建国挪过去。
好在铁柱疾步上前拦住杨建国，不然这两小子还得挨揍。
要打起来，这几个村干部自然不是铁柱的对手，可他不像杨建国那样无脑。
他上过两年医科大学，知道无证行医的厉害。之前光想着聚拢人气，把这茬给忘了。
但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铁柱哪肯轻易放手。他目光如刀，剜向杨建军：“村长，做事留一线。”
“嘿嘿嘿，有种你打我呀？”杨建军把半边脸凑到铁柱跟前，唾沫几乎喷他鼻尖，“你这傻小子不是浑身牛劲吗？来，朝这儿打...”
“啪！啪！啪！”三声脆响，快得像一声。杨建军只觉得耳朵嗡鸣，天旋地转，身子连连后退。
铁柱扯开嗓子喊：“乡亲们都看见了吧？是村长自己要求的！我也纳闷，他怎么还有这种怪癖呢！”
乡亲们哄堂大笑：
“村长怕是嘴巴太臭，让神医扇两巴掌帮忙治疗治疗...”
“对对对，神医可要少收村长诊金...”
杨建军晃着发木的脑袋，眼珠子通红：“老子在执行公务！再有人敢拦，有一个算一个，全抓去吃国家饭！”
他扭头冲后面七个看戏的村干部咆哮，“都死啦？一起上！收缴非法所得，没收药材、家伙事儿...”
这七个村干部，两个戴眼镜的文弱书生，还有两个刚毕业的青瓜蛋子，早被凶悍的杨建国和高大结实的铁柱吓破了胆。刚才又见铁柱抽村长耳光那利索劲儿，腿肚子都转筋了。
可没法子，想在村里混，就得听村长的。再说，他们也是依法行事，自认占着理。
几人硬着头皮，牙一咬，慢慢朝铁柱围拢。
“不能封啊...”
“又想抢钱又想抢东西，土匪吗？”
“狗崽子！都是一个村的还这么干...”
乡亲们眼里的火苗噌噌往上窜，死盯着这几人。
桃源村虽只有二十几户，但村委管着周围十二个村子。这些村干部，也是各村选上来的。本该为村民谋福，如今倒好，反咬一口！
不知哪个村民突然扯嗓子喊：“有马蜂！好大的马蜂！”
门口瞬间炸了锅！三十几个乡亲呼啦一下，朝那七个村干部扑过去。
长扁担、粗拳头、硬鞋底板...没头没脑地招呼过去。
杨建国更狠，专盯杨建军，拳脚劈头盖脸砸下去。
这些坐办公室的软脚虾，哪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对手。大门口顿时成了村民单方面虐杀。
眼看场面要失控，铁柱怕闹出人命，攥紧拳头就冲进人堆，抡圆了膀子专挑杨建军肋下、腰间那些肉厚的地方狠砸，既打不死他，又保证他疼得抽筋...
刘秀英和杨雪莲两个女人，不敢掺和男人堆里的混战，只能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死死倚着门框站着，指甲掐进掌心。
“哎哟哟...”
“疼死老子了...”
杨建军加上八名村干部，个个鼻青脸肿，衣服撕成了破布条，鞋子都飞得东一只西一只。
“住手，住手！”铁柱生怕村民没轻没重，立马大喝制止。
“抓！全抓起来！等镇上领导来了，把这帮刁民都送进去！”杨建军狼狈地爬起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所有人。
就在这时，一个还能站着的村干部突然指着村口方向，激动地尖叫：“车！镇上的车来了！”
“宋书记！是宋书记亲自来了！！”杨建军扭头望去，爆发出狂笑，毒蛇般盯着铁柱和杨建国，“你们！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他猛地转向门口脸色发白的杨雪莲和刘秀英，目光扫过她们胸脯腰身，满是淫邪和狠戾：“还有你们俩...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