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猛地吸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燥热:“静姝姑,你争这个村长之位...当真就是为了村子好?”
“哈哈哈哈!”杨静姝像是听见天大笑话,扶着茶几笑得花枝乱颤,“张铁柱啊张铁柱!我看你傻病没好利索吧?竟能问出这么天真的话!”
她缓缓起身,在茶几边优雅踱步,“我承认,先前是小看了你。傻病好后,确实像个人样,脑子灵光,胆气手段也够硬。能同时稳住白洁、雪莲、秀英那几个女人,让她们死心塌地连脸面都不要,这份本事,啧啧...”
她猛地停步,俯身凑近坐着的铁柱,精致妩媚的脸在灯光下极具诱惑:“不过...光靠睡服女人的本事,是拿不到超半数选票的。”
铁柱眼神一凝,毫不退让地迎上她的逼视:“我信你是真想为乡亲做点事!可陆明远一旦上台,遭殃的何止桃源村?是整个新阳镇!”
“幼稚!个子挺大,脑子却这么天真!”杨静姝躬着身子,居高临下睨着铁柱,嘴角笑意玩味又深邃,纤手忍不住在铁柱胸膛上轻轻一点,“我刚说的,你是一句没听进去?你以为的好就是好?你以为的坏就是坏?世道哪有这么简单?”
客厅亮堂堂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冲淡了媚态,显出近乎无情的清醒。她踱到桌边,拿起个红苹果和一把锋利的小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皮。刀锋贴着果肉,削下的皮薄如蝉翼,又细又长,不断。
“在你眼里,陆明远是豺狼虎豹,那宋友文呢?他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待这些年,桃源村又改变多少?无非是守着那点穷家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穷下去!”
铁柱眉头拧紧,刚要反驳,杨静姝抬手做了个噤声手势,继续道:
“为让我当上村长,堵死桃源村的‘脱贫路’,你知道那人给了多少吗?”她停下刀,竖起三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铁柱眼前晃了晃。“三百万。整整三百万!是乡亲们土里刨食、城里卖命,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天文数字!”
铁柱呼吸猛地一窒,果然和他猜的一样,杨静姝撒的钱,源头是陆明远。
“他出手倒是不小气,”杨静姝轻哼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继续稳稳地削着苹果皮,“我杨静姝在县城打拼这么多年,盘下的那些生意,还不至于缺这点塞牙缝的钱。”
“我会自掏腰包,再拿出两百万。”她抬眼,目光灼灼钉住铁柱:“这五百万,会一分不少砸在这个村子上!修路?只是开头。建个像样的卫生所?重新拉宽带?扶几家真正能带乡亲赚钱的产业?哪样不烧钱?宋友文那老好人,他有这胆子搞钱,还是能像那人,为了政绩敢下血本?”
铁柱沉默不语,杨静姝的话,像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原本坚固的信念壁垒上,裂纹瞬间蔓延。
正如杨静姝所言:宋友文是好人,但守成有余,难有作为。新阳镇在他手里,是安稳,可也难发展。
“至于那人上台后...”杨静姝将削得光滑的苹果放进小碟,推到铁柱面前,“你以为就没人盯着他了?他爬得越高,想拽他下来的人就越多,盯着他的眼睛就越毒。他反而不敢在明面上太放肆。”
“他是野心家,镇一把手?不过是他往县城权力场跳的踏脚石!为了爬上去,他在任期间,反而会拼命搞‘政绩’!靠他的人脉拉投资,大刀阔斧地干。他需要的是能写进履历的功劳,到头来,新阳镇的百姓,难道不是他这场‘秀’里沾光的?”
铁柱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第一次明显动摇。他拿起那个削好的苹果,没吃,只是无意识地转着。
灯光下的杨静姝,那圆润诱人的曲线似乎淡化许多。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朦胧的光晕,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还是深谋远虑的女善人?亦或是...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手?
铁柱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木头:“静姝姑!既然...既然你这样打算...你该早点跟我明说...何必...何必抹黑我...”
“噗嗤!”杨静姝像是听见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猛地掩嘴轻笑,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刻薄的讥诮:
“抹黑?张铁柱...”
“你摸着良心,跟我讲讲...”
“外面传的...”
“哪桩是泼脏水?...”
铁柱瘫在椅子上,无言以对。
“柱子!”杨静姝站起身,眼神像看个没断奶的娃,“我县城一堆生意,哪个不比这破村长费心?我可没工夫管这穷村子。”
她随意拢了拢宽大的睡袍领口:“我争这破位置,就为拦着你带全村脱贫。等镇上大选落定,那人该上去的上去,我的活儿就算完了。这破板凳,自然得腾出来。”
杨静姝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你张铁柱,在村里还算有几分声望,那手医术也还凑合,最重要的是,你大概是真想为这穷窝窝出把力...到时候这位置丢给你,也算合适...”
她的目光慢悠悠在铁柱身上刮过,带着赤裸的审视,最终化作一声浓得化不开的讥讽:
“啧啧啧...可惜啊可惜...你这人哪都好,就裤腰带上没个把门的!十几岁水嫩嫩的,四十几风韵犹存的,寡妇、人妻、连别人养的小三都不放过...”她啧啧摇头,语气里满是鄙夷,“你这是...真不挑食啊?什么样的都下得去嘴?”
“我...我...我...”张铁柱脸涨得通红,喉咙里拼命想挤出点声音,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在杨静姝那洞穿一切又满含轻蔑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被扒得精光,赤条条站在冰窟窿里。那些“本事”、“声望”,全成了可笑又可怜的遮羞布。
“好好想想吧,柱子。”杨静姝肆意张开双臂,宽松的睡袍瞬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起伏。“夜深了,要歇了。我故意坏你名声,一为给你个警告,少祸害村里娘们儿。二嘛,给大伙提个醒,提防着你这头饿狼...”
她打了个优雅的哈欠,不再看铁柱,转身袅袅娜娜往里间走,鹅黄睡袍下摆轻轻晃动,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背影。
“哦,对了,”走到门边,她忽地停住,侧过半张脸,“姑姑削的苹果记得吃。村里头有条饿狼晃荡,姑姑怕得很,出去记得把门给带上...”
客厅死寂。铁柱攥着那颗冰坨似的苹果,僵在原地。
良久后,他才缓缓站起,带上屋门、院门,身影没入月下的村道,很快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