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闪闪的蹄子上,那无形的电流并非散乱游走,而是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银蛇,紧紧缠绕着蹄缘,每一次收缩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鸣。它踏着地上尚未干涸的鲜血前行,蹄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电流便会爆出细碎的、如同星点般的火花。走到仓库门口时,那淡金色的电流骤然向外膨胀,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波纹,却带着锯齿状的锐芒——每一道波纹扫过,空气都仿佛被烫出了细微的焦痕。
内部早已进入警戒状态的魔法机械守卫,在接触到这股能量波动的刹那,躯体表面的魔法纹路先是剧烈闪烁,随即像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玻璃般寸寸断裂。它们内部的魔法芯片发出“滋滋”的哀鸣,蓝绿色的火花从接缝处疯狂涌出,最终彻底熄灭,笨重的躯体“哐当”一声瘫软在地,关节处还残留着电流灼烧后的、如同焦炭般的黑痕。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电流的余波中并未直接消散,而是先像被无形的风卷起,化作无数灰黑色的颗粒,这些颗粒在空中打着旋,形成一个个微型的螺旋状灰雾,最终才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仓库厚重的合金大门,被红星闪闪用蹄子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不堪重负的哀鸣。红星闪闪的眼神在仓库内快速游移,瞳孔收缩如针尖,扫过每一个角落——那些瘫痪在墙边的魔法机械守卫,关节处还在滴着融化后的金属液;隐藏在天花板夹层里的自动炮台,炮口耷拉着,表面的瞄准符文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彻底失去了威胁。
它快步穿过堆积如山的零件机械,那些零件上的齿轮、线路在它经过时,都被蹄边散逸的电流激得微微颤动。它的目光掠过一些散发着奇异光泽的重要物品,最终停留在几个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球形物件上,但只是一瞬便移开——目标明确。
红星闪闪的视线落在一个古朴的木盒上,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像两道无形的探针,轻易穿透了木盒的表面。盒内,那枚球体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橙色光芒,表面的橙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而最让它心脏(如果它还有那颗实体心脏的话)猛地一缩的,是那三个苹果的轮廓——它们的纹路如同烙印般刻在球体上,熟悉得像是刻进了灵魂深处。
“看来找到了。”红星闪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尘埃落定的叹息。
它快步走上前,脑中闪过“是否有魔法报警装置”的念头,随即化为一声嗤笑。只见它抬起前蹄,五根细小的丝线从蹄尖悄然探出,丝线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刺入空气里那些肉眼难辨的节点。随着丝线的深入,木盒表面原本隐匿的魔法纹路终于显现,像一群迟缓的爬虫在盒面蠕动。
“如此简陋的魔法纹路,”红星闪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这个世界的魔法,是越来越回去了。”
话音未落,它的右眼突然猛地向右侧转动,那转动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顿挫感,仿佛在强行捕捉某个急速掠过的轨迹。“砰!”剧烈的爆炸声骤然响起,火光如同张开的血色巨口,瞬间吞噬了木盒所在的位置。
红星闪闪的身体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右半边身体先着地,蹄子在钢铁地板上擦过,激起的火花并非散乱的光点,而是如同被精准切割过的、带着棱角的光粒,在地面拖出一道灼热的焦痕。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木盒的碎片,里面的橙色球体被抛向空中,表面的橙色光芒在冲击下忽明忽暗。红星闪闪那被炸得焦黑的右半张脸,皮肤像烧熔的塑料般皱缩着,但下一秒,新的肉芽便从焦黑的边缘猛地钻了出来,它们并非缓慢生长,而是如同被激活的精密齿轮,带着“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快速蠕动、拼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焦黑的区域。焦黑的皮肤像蜕壳般剥落,露出下面带着淡淡珍珠光泽的新皮,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金属氧化混合的刺鼻气味。
红星闪闪晃了晃脑袋,甩去脸上残留的烟尘。它承认自己大意了,竟没发现这是个陷阱。“果然还是老了啊……”它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脑子终究没有曾经清晰了。”
其实,在爆炸发生前的刹那,他已经察觉到了那道来自暗处的偷袭——就像感知到空气里一丝不协调的震颤。但长久以来,他的战斗都是正面对抗,就算是偷袭,也向来是它对别人下手,自己从未被偷袭得手过。因为暮光心灵总会在那时苏醒,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一切靠近的危险都碾碎在无形之中。
脑海中,曾经有一个如同恒星般明亮的存在,无论何时都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波动,像是在说“没事的,有我在”。那波动从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开始,就一直陪伴着它,走过无数次生死边缘。可现在,那片区域只剩下如同星云般沉寂的微光,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空缺——像是突然失去了一部分自己的肢体,一种深入骨髓的、陌生的无力感,而这种依赖感在战斗争中,是致命的。
暮光心灵已经陷入了沉睡。
红星闪闪缓缓站起身,右眼中的光芒重新变得锐利,它望着空中那枚摇摇欲坠的橙色球体,蹄边的电流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从现在起,他必须独自面对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