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金爬上巨轮那一百多级梯阶,肥胖的身躯处于高耗能状态。他叉着腰喘息片刻——方才接到船上水手的电话,说船上有个大副和船长不和,竟打算把船开到新几内亚去。他大吃一 惊:这船上的货,有任琪他们需要的未开仓的各种矿物原石,虽翡翠之类价格不菲,却不过是掩护;货仓里真正重要的,是香米、橡胶和天然香料。页家航运本就承担着华国与东南亚之间稀缺物资的转运,靠着贡家的关系——贡鲜和巴沙王朝王上的母亲那边亲属走得近,曾惹得王上动怒,差点死掉王上把页鲜和王后的兄弟们丢进热带雨林喂一次蚂蝗后——才勉强维持。
后来任琪出面,把贡家产业收归国有,船上的一切也随之国有化。贡金生怕任琪怪罪自己,赶紧让人先把叛乱的几个混账绑了,可他们还在叫嚣。
大奥在一旁冷笑,贡金拄着拐杖站到他面前。大奥是唯一没被替换的老船员,任琪留下原贡家的老水手,本以为他会对贡家忠心,可船上淡水短缺时,他第一个跳出来闹事。
大奥是贡明海的亲信。如今贡明海已经不管事,他手下这批人,本就该彻底清除。
大奥冷冷地看着贡金,心里清楚,旧主子贡明海根本不用理会贡金这小子。他在码头有个临时住处,养着个妖艳的法国舞女,薪水不够花,便打起了船上货物的主意。有个水手发现后,被他敲晕,趁着夜里甲板无人,扔进了海里。
这事早有人反映给了船主,可公司刚临时成立,总公司负责人霍尘还没来得及追究就回国了,这会儿已经到华国了。
但新任主管贡金可没那么客气。任琪得知后气得大骂,说这小子犯了众怒,当即让贡金用霹雳手段处置。贡金便把贡明海的亲信大奥,连同他在船上养的那个法国舞女,一并扔到荒岛上,不管不顾。
船上的海水淡化机器被大奥毁坏,淡水告急,又没物资送来。为了快速返航,贡金下令扔掉船上不必要的东西,甚至包括任琪要的原石。任琪要的原石数量不多,开原石本就像赌石,输赢难料,更重要的是,那些原石见不得光。
贡明海获知大奥的遭遇时,恐慌不已,却已为时已晚。他本不缺魄力,不然淬地航运本该是他的——辉煌时,他指挥船队穿越海盗出没的区域,总能平安脱险。可如今年事已高,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哪里是贡金这后辈小子的对手?天天受气不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了。
贡明海的妻子姓陈,是巴沙王朝重臣陈中和将军的亲妹妹,贡金不敢对叔婶太过火,只一个劲劝叔叔交权,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贡明海叹道:“我是怕贡家的淬地航运,真要碎了啊。”
是啊,任琪早已把贡家的人换成了海军退役士官,连水手都是资深海军老兵,本就没给贡家留多少余地。贡明海本想挣扎,可巴沙王上那边的打压越来越明显。几个月前,巴沙王朝举办多国航展,贡明海对其他国家的关注惹得国王不快;他代表老华人与任琪握手,在航展上给任琪献花,任琪′还邀陈夫人跳舞,全被阅展台上的国王看在眼里——巴沙认定贡家叛变了。
国王开始多方施压,连常规货物的货主都在示意下不再找贡家运输。贡家那几千名老水手,更被视作“无业游民”,一场清洗风暴悄然逼近。贡明海哀求陈中和帮忙,陈中和答应借船让老水手们逃生,却被大奥破坏了船上设备,最终国王的军队追上了他们,海水都被染红了。
陈中和的妹妹,也就是贡明海的妻子,住在华丽的府邸里。她见贡明海吃饭时魂不守舍,心里清楚缘由——前一晚陈中和来过,传达了王上的旨意:贡府里除了她,贡明海只能从菲佣中挑几个带走。王上已然把贡明海当成了敌人。
贡金曾跟贡明海说“王上是真要动你”,贡明海本不信,可当晚就跑了。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这大势。
而另一边,贡金带着残余的人驾着三角帆船在海上漂泊。这小小的船上,全是在国王刀下亡命的人。贡金站在船头,望着远方说:“大伙听着,见了大奥,别提被国王追杀的事,怕他不接纳我们。”他没料到,那个被自己丢在荒岛上的大奥,早已成了海盗。
生存第一,此刻已没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