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木窗半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进屋内，落在木桌的灵草图谱上，将“蚀灵散”三个字映照得格外清晰。沈砚秋坐在木凳上，手中捧着那只刻有云纹的白瓷瓶，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瓶壁上还残留着吴仁的淡淡灵气，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拧开软木塞，倒出三粒丹药放在掌心。
丹药呈淡褐色，比寻常聚气丹颜色深了近两成，表面散布着针尖大小的黑点，在阳光下泛着细微的光泽。他将丹药凑近鼻尖，极淡的苦杏仁味再次传来，与灵草图谱中“蚀灵散丹药特征”的描述完全吻合。“果然是掺了蚀灵散。”沈砚秋低声自语，指尖凝聚一丝木灵线轻轻触碰丹药——灵线刚一接触，就感觉到一股阴寒的药力顺着灵线蔓延，试图侵蚀他的指尖灵气，他连忙收回灵线，将丹药倒回瓷瓶。
这蚀灵散比他想象中更霸道。沈砚秋皱紧眉头，脑海中闪过吴仁那张和蔼却阴狠的脸——三年前在药庐，吴仁用慢毒散折磨他；三年后在药园，又想用蚀灵散毁他灵根，这份恨意如同毒藤般在心底蔓延。他握紧瓷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吴仁，你一次次逼人太甚，这次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张强...”这个名字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沈砚秋走到石屋角落，那里堆着他从外门带来的旧物，其中有一个磨损的木碗——碗沿有一道缺口，正是当年张强在食堂抢他灵米粥时摔碎的。他拿起木碗，指尖拂过缺口，那段屈辱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他刚入外门的第三个月，每月一次的灵米粥发放日。他排队领了一碗灵米粥，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张强就带着两名跟班走了过来。“小子，这碗灵米粥给我吧。”张强二话不说，伸手就抢过他的木碗，还故意将粥洒了他一身。“张师兄，这是我的粥...”他刚想理论，就被张强一脚踹倒在地：“废物也配喝灵米粥？滚一边去！”周围的弟子要么冷眼旁观，要么低声嘲笑，没有一人敢上前帮忙。
从那天起，张强就成了他外门生涯的噩梦——抢他的修炼资源、让他替自己值夜、甚至在他突破炼气三层时故意干扰，导致他灵气岔气修养了半个月。如今张强靠家族关系晋升内门，依旧横行霸道，欺压低阶弟子。让他误食蚀灵散，既能报当年之仇，又能借他的身份将事情闹大，实在是最佳选择。
沈砚秋将木碗放回原处，从储物箱里拿出林婉儿提供的内门弟子作息表——上面详细记录着张强的活动轨迹：辰时修炼、午时去食堂二楼雅间用餐、未时处理宗门杂务、申时继续修炼。“午时雅间...”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了详细的计划。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沈砚秋又做了万全准备：从布囊里掏出两张绊马符和一张敛气符藏在袖筒，万一在食堂遇到意外，这些符箓能帮他脱身；将蕴灵玉贴身佩戴，玉佩的青光能让他保持清醒的头脑；最后，他从灵草田采摘了三株新鲜的清灵草，碾碎后用油纸包好——清灵草汁不仅能中和毒素，还能在必要时作为“证据”，证明自己早已知晓丹药有毒。
午时一到，沈砚秋整理了一下月白色道袍，确保衣摆没有褶皱，然后将装有毒丹的瓷瓶藏在左袖筒，清灵草粉末藏在右袖筒，锁好石屋向食堂走去。内门食堂坐落在内门区域的中心位置，周围环绕着一圈灵树，树上结着红色的灵果，散发着浓郁的灵气。食堂门口站着两名执法弟子，腰间佩着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弟子。
沈砚秋低着头，快步走进食堂。食堂内人声鼎沸，一楼大厅里坐满了内门低阶弟子，每个人面前都摆着至少三碟灵食；二楼则是雅间，只有内门中阶弟子和有背景的低阶弟子才能进入。他刚走进大厅，就听到二楼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正是张强的声音。
他没有直接上二楼，而是在一楼买了一碟灵豆糕，假装找座位，目光却紧紧盯着二楼雅间的入口。没过多久，张强带着两名跟班从二楼走了下来，显然是用餐结束。张强打着饱嗝，手里把玩着一枚下品灵石，脸上带着醉意——他刚才喝了不少灵酒。
“机会来了。”沈砚秋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手中捧着那碟灵豆糕：“张师兄！您用餐结束了？这是弟子特意为您买的灵豆糕，刚出炉的，您尝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弟子听到。
张强低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把推开灵豆糕：“谁要吃你的破糕点？有事快说，没事滚开！”他的跟班也跟着起哄：“张师兄忙着冲击炼气七层，哪有时间跟你这个废物废话！”
沈砚秋装作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顺势从左袖筒里掏出那只白瓷瓶，双手高高举起：“张师兄息怒！弟子不是来送糕点的，是来送聚气丹的！听说您正在冲击炼气七层，这是弟子珍藏的三粒聚气丹，是内门医师亲手炼制的，灵气浓郁，定能帮您突破瓶颈！”他故意将“内门医师”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引来周围弟子的侧目。
张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酒意也醒了大半。他一把夺过瓷瓶，拧开软木塞倒出一粒丹药，放在鼻尖嗅了嗅——丹药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正是聚气丹的特征。“嗯？这丹药不错啊。”他掂了掂瓷瓶，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两粒，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算你识相！这聚气丹我收下了，以后在药园要是遇到麻烦，报我的名字！”
“多谢张师兄！”沈砚秋连忙躬身道谢，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张强得意地笑了笑，不等他多说，就将丹药扔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灵酒送服下去。“走，回住处修炼！”他拍了拍沈砚秋的肩膀，带着跟班扬长而去，丝毫没注意到沈砚秋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沈砚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食堂门口，才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没有立刻离开食堂，而是在一楼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吃着那碟灵豆糕——他需要等张强走远，确保不会被发现。
半个时辰后，沈砚秋起身离开食堂，沿着炼丹房方向走去。炼丹房坐落在内门西侧，周围种着一圈驱火草，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炼制时的焦糊味。他走到炼丹房外的草丛旁，趁周围无人注意，从左袖筒里掏出那只空瓷瓶——瓶身上刻着吴仁的名号“吴”字，是用篆体刻的，格外醒目。他将瓷瓶扔进草丛深处，又用脚踢了些泥土盖住，确保从路上看不到，却又能被执法弟子“恰巧”发现。
做完这一切，沈砚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向药园走去。路上遇到几名内门弟子，他都低着头匆匆走过，避免与人对视。回到药园时，林婉儿正站在园门口的木栅栏旁，神色焦急地张望，看到他回来，连忙迎上前：“沈师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刚才看到吴仁医师又去了执法堂，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砚秋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事，我在食堂遇到几个外门旧识，多聊了几句。吴仁去执法堂？他没说什么事吗？”林婉儿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他神色很严肃，好像有什么急事。对了，张强师兄刚才从药园外经过，脸色不太好，好像在修炼上遇到了麻烦。”
“哦？”沈砚秋心中暗喜，看来蚀灵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虽然还没到发作期，但药性已经在侵蚀张强的灵根。他压低声音道：“林师妹，接下来三天你务必留意张强和吴仁的动向，尤其是张强的修炼状态，一旦有异常立刻告诉我。还有，把我们这几天的对账记录整理好，可能会用到。”
林婉儿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沈师兄，我会留意的。对账记录我都整理好了，放在记账本的最后一页。”沈砚秋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这件事结束后，我教你用蕴灵玉催熟凝露草的方法。”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多谢沈师兄！”
回到石屋，沈砚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等待三天后蚀灵散彻底发作。他走到木桌前，从储物箱里拿出墨清瑶之前赠予他的书信——那是他上次去藏经阁时，墨清瑶托人转交的，信中主要是询问他的修炼情况，落款日期正是今天。这封信将是证明他今日行踪的重要证据。
他将书信放在木桌最显眼的位置，又从灵草图谱中翻出“蚀灵散发作症状”的记载：“发作时灵根撕裂般疼痛，修为急剧倒退，体表出现黑色纹路，三日不救则灵根彻底枯萎...”看着这些文字，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张强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而吴仁，也将为他的阴谋付出沉重的代价。
接下来的三天，沈砚秋表面上依旧正常打理药园，浇水、除草、采摘灵草，与林婉儿核对账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暗地里，他时刻关注着内门的动向：第一天，林婉儿传来消息，张强修炼时出现灵力紊乱，已经请了医师诊治；第二天，张强的修为从炼气六层跌落到炼气五层巅峰，体表开始出现淡淡的黑色纹路；第三天清晨，林婉儿惊慌地跑来告诉他，张强在住处修炼时发出惨叫，灵根彻底受损，修为已经跌回炼气五层。
“终于发作了。”沈砚秋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锄头，整理了一下道袍，“林师妹，把对账记录带上，跟我去执法堂。”林婉儿虽然紧张，但还是快速回石屋取了记账本，跟在沈砚秋身后向执法堂走去。
执法堂外已经围了不少弟子，议论纷纷。“听说张强师兄灵根受损了？”“好像是中了蚀灵散！”“蚀灵散是禁药，谁这么大胆敢害他？”沈砚秋和林婉儿挤过人群，走进执法堂。执法堂内，张强躺在地上，面色惨白，体表布满黑色纹路，正痛苦地呻吟着；吴仁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正在跟执法长老辩解；赵坤长老也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吴仁！你还敢狡辩！执法弟子在你炼丹房外找到了装蚀灵散的瓷瓶，上面刻着你的名号！”执法长老厉声喝道，手中拿着那只沈砚秋丢弃的白瓷瓶。吴仁连忙摆手：“长老明鉴！这瓷瓶我早就丢失了，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就在这时，张强突然抬起头，指着沈砚秋吼道：“是他！丹药是沈砚秋送我的！是他害了我！”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砚秋身上，包括吴仁、赵坤长老和执法长老。沈砚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平静地说道：“长老明鉴，弟子冤枉！那丹药并非弟子所有，而是吴仁医师让我转交给张师兄的。”
“你胡说！”吴仁怒吼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转交丹药了？”沈砚秋没有理会他，从怀中掏出墨清瑶的书信和林婉儿的记账本：“长老请看，这是今日墨清瑶师姐托人转交的书信，落款时间是辰时；这是我与林师妹今日的对账记录，从辰时到午时一直在药园对账，根本没有时间去炼丹房取药。弟子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甘受宗门惩罚！”
执法长老接过书信和记账本，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询问了林婉儿几句。林婉儿点头确认：“回长老，今日辰时到午时，沈师兄确实一直在药园与我核对灵草账目，从未离开过。”执法长老的目光落在吴仁身上，眼神愈发严厉：“吴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吴仁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沈砚秋竟然早有准备，还找到了这么多证据。赵坤长老想替他辩解，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恨恨地瞪了沈砚秋一眼。执法长老沉吟片刻，厉声说道：“吴仁涉嫌炼制禁药毒害同门，证据确凿！即日起暂停你的医师职务，关进思过崖反省三个月，听候宗门发落！”
吴仁瘫倒在地，脸上充满了绝望。沈砚秋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是他罪有应得。但他也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吴仁背后有赵坤长老，三个月后他出来，肯定会报复。他握紧手中的记账本，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内门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