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之威,如同苍穹倾覆,冻结了时空,也冻结了云染体内奔腾的混沌灵力。北冥阁主那轻描淡写的一按,便将她搏命施展的“混沌开天”彻底冰封、瓦解,反噬之力让她瞬间重创。
炎煌妖尊劫后余生,看着空中那冰凰般的身影,眼中虽有凶戾,却更多的是忌惮与不甘。他狠狠瞪了云染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北冥阁主,竟不敢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赤红妖光,卷起下方荒岛上的玄龟尸身,撕裂虚空遁走,消失不见。
转眼间,这片海域只剩下重伤的云染与高悬于空的北冥阁主。
压力,全部落在了云染一人身上。
她强忍着经脉撕裂、元婴黯淡的剧痛,擦去嘴角鲜血,艰难地挺直脊梁,抬头望向那位风华绝代、却冷若万载玄冰的北冥阁主。
“庇护?长老?”云染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一丝嘲讽,“就像囚禁一只雀鸟,换取它美丽的羽毛吗?”
北冥阁主眸光微动,似乎没想到云染在她化神威压下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出言讥讽。她并未动怒,只是那冰冷的威压又加重了三分,让云染周身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混沌之道,乃禁忌之力,非你所能掌控。怀璧其罪,若无强大势力庇护,你终将沦为他人炉鼎或棋子。”北冥阁主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判,“入我北冥,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莫要自误。”
云染感受到那几乎要将她骨骼碾碎的恐怖压力,混沌元婴在丹田内发出哀鸣,内天地也摇摇欲坠。化神与元婴,乃是天壤之别,即便她底蕴远超同阶,在真正的化神大能面前,依旧脆弱。
但她道心坚如磐石,岂会因威压而屈服?
“我的道,自有我来走。”她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如刀,直视北冥阁主,“纵是身死道消,亦无悔!”
“冥顽不灵。”北冥阁主轻轻摇头,似乎失去了耐心,“既然如此,本座便亲自带你回去。”
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纤长如玉,朝着云染轻轻一抓。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云染却感觉周身空间瞬间凝固,化作无形的玄冰枷锁,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之力渗透进来,不仅要冻结她的肉身,更要冰封她的元婴与神魂!
北冥雪阁无上神通——玄冰封神!
云染瞳孔骤缩,疯狂运转混沌衍一诀,试图调动混沌之气抵抗。但那冰寒法则层次太高,她的混沌灵力在化神法则面前,如同溪流面对汪洋,节节败退!
眼看那冰寒之力就要侵入丹田,触及混沌元婴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云染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混沌秘钥,以及那罐源海之泥,仿佛受到了某种极致危机的刺激,竟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秘钥之上,古老的符文疯狂闪烁,一股不属于此界法则的、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混沌波动轰然扩散!而那陶罐更是直接炸开,内里那捧珍贵的源海之泥悬浮而起,散发出浩瀚无边的源初气息!
两股力量交汇,在云染身前,强行扭曲了北冥阁主的冰封法则,撕开了一道细微的、极不稳定的空间涟漪!
这涟漪并非通往寻常空间,其另一端,散发着与秘钥、源海之泥同源的、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仿佛是……通往源初之地的临时裂隙!
“源初气息?!你竟能引动源初之地?!”北冥阁主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了震惊之色!她那抓向云染的玉手不由得微微一滞!
就是这刹那的停滞!
云染福至心灵,不顾一切地燃烧本命精血与元婴本源,将残余的所有力量,连同那混沌秘钥与源海之泥爆发的能量,尽数注入身前那扭曲的空间涟漪之中!
“嗡——!”
空间涟漪骤然扩大,化作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漩涡!一股强大的、蛮横的吸力自漩涡中传出,作用在云染身上!
“想走?!”北冥阁主反应过来,眼中寒光爆射,玉手再次抓出,冰之法则化作一只遮天冰凰利爪,抓向那混沌漩涡,要将云染连同这裂隙一起捏碎!
然而,那混沌漩涡乃是源初之地力量的显化,层次极高,即便是化神法则,也无法瞬间将其湮灭!
冰凰利爪与混沌漩涡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与湮灭之声!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
“遁!”
云染用尽最后力气,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了那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混沌漩涡之中!
在她身影没入漩涡的刹那,北冥阁主的冰凰利爪也终于将那道临时裂隙彻底捏碎!
“咔嚓!”
空间恢复平静,仿佛那混沌漩涡从未出现过。
北冥阁主悬浮于空,看着云染消失的地方,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精纯至极的源初混沌之气。
“混沌秘钥……源海之泥……竟然能强行打开通往源初之地的裂隙……”她低声自语,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此女身上的秘密,比预想中更多。”
“传令下去,”她对着虚空淡漠开口,“密切关注源初之地外围动静。一旦此女出现,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回北冥雪阁!”
“是!”虚空中传来恭敬的回应。
北冥阁主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海域,身形缓缓消散于漫天风雪之中。
……
而此刻的云染,正经历着难以言喻的混乱与痛苦。
那临时开辟的通道极不稳定,狂暴的混沌乱流如同亿万柄刮骨钢刀,疯狂撕扯着她的肉身与神魂!若非有混沌秘钥散发的微光护住核心,以及源海之泥残留的气息稳固元婴,她恐怕早已被这混乱的力量撕成碎片!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由纯粹混沌构成的、奔腾咆哮的激流中翻滚、沉浮,方向感彻底丧失,时间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无尽的混乱与痛苦彻底吞噬之时,前方猛地传来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噗通!”
她仿佛被从一条湍急的河流中抛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坚实而冰凉的地面上。
周身那撕裂般的痛苦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凝滞。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心神被前所未有的震撼所攫取。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日月星辰。
有的,只是一片无垠的、永恒的、死寂的……灰蒙。
目光所及,皆是那种仿佛天地未开、万物归墟的混沌之色。这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呼吸一口,都感到无比的沉重,吸入体内的并非灵气,而是精纯到极致、却也狂暴到极致的混沌之气!
这些混沌之气无需炼化,便自主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地冲刷、侵蚀着她的经脉!若非她修炼的是混沌衍一诀,元婴亦是混沌属性,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同化、湮灭!
她强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她似乎身处一块漂浮在这片灰蒙空间中的、巨大无比的“陆地”碎片上。这“陆地”并非土壤岩石,而是某种凝固的、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混沌物质。
远处,隐约可见其他大小不一的碎片悬浮着,缓缓移动。更远方,灰蒙的雾气深处,仿佛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又衍生一切的恐怖气息——那或许就是混沌泉眼!
这里,就是源初之地!混沌大道的显化之处!
云染感受着周身那无处不在、精纯而狂暴的混沌之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
这里,对她而言,是至高无上的修炼圣地!但同样,也是危机四伏的绝地!此地的混沌之气太过原始狂暴,长时间吸纳,即便以她的根基,也有被同化的风险。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片死寂的混沌中,是否孕育着其他可怕的危险。
她检查自身状态,伤势极其严重,元婴黯淡,内天地封闭,源海之泥耗尽,混沌秘钥也光芒微弱,陷入了沉寂。
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适应此地的环境。
她盘膝坐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周围那狂暴的混沌之气,按照混沌衍一诀的法门,缓缓炼化,修复受损的经脉与元婴。
在这里,修炼速度远超外界百倍、千倍!但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时间,在这片没有日月、唯有混沌的源初之地,悄然流逝。
云染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在这片大道起源之地,开始了她新一轮的……涅盘与蜕变。
而外界,因她的消失,以及北冥阁主那道命令,已然掀起了新的波澜。无数目光,投向了那神秘而危险的源初之地外围。
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换了一个更加恐怖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