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内,妙光王佛关于他方佛教圣贤与净土的第一日宣讲已然结束。殿中鸦雀无声,众人皆沉浸在那“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四十八愿”、“诸大菩萨愿行”所勾勒出的宏大、慈悲而又迥异于此界道儒传统的修行图景中,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太子夏宸端坐首位,面色沉静,指节却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叩击。他身为储君,所思所虑远不止教义本身。此法门如此简易,宣称仅凭“信愿持名”便可横超生死,往生净土,若流传开来,对奉行“艰难苦修以望长生”的道门、倡导“修身齐家以求不朽”的儒家,乃至对需要百姓勤勉耕战、巩固国本的王朝统治,将产生何等冲击?是福是祸,犹未可知。然,父皇临终安详往生之景犹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张天师与清虚道长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深深震撼。那道接引金光、那庄严佛相、那净土胜景,绝非幻术,其蕴含的法则之力高渺难测。这“佛法”所言“他方世界”、“佛菩萨”,俨然构建了一个不逊于甚至在某些方面(如接引凡俗)更具包容性的庞大修行体系。这已非简单的“异端”可形容,而是足以与道门传承并列的“他山之玉”,或者说,一个强大的竞争者。
孔祭酒指捻长须,眉头紧锁。儒家素来讲究“敬鬼神而远之”、“不语怪力乱神”,然“念佛往生”之说,将终极归宿寄托于他力接引,与儒家“自强不息”、“三不朽”的精神内核颇有抵牾。可那“极乐世界”的秩序井然、众生安乐的描述,又暗合儒家“大同”理想,令其心绪复杂。
长公主夏璇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心中反复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六字,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希望充盈心间,仿佛找到了漂泊已久的归宿。她望向法坛上那白衣身影,眼中充满了坚定的信仰。
净言、净坚侍立坛下,心中法喜充满,对老师的敬仰无以复加。他们能感受到,在场许多人的心防正在那慈悲智慧的法音中悄然融化。
翌日,辰时再临。玄都观内人数较前日更多,甚至有些得知消息的道门宿老、儒家名士也设法前来,欲亲闻其说。气氛较前日更为肃穆,也更为暗流涌动。
妙光王佛依旧一袭白衣,登坛而坐,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几位气息渊深的道门老者面上略一停留,平和开口:“善哉善哉。昨日略述他方佛教之概略,乃示法门之多,慈悲之广。今日,应几位道友之请,贫僧再述他方世界之道教圣真。”
此言一出,台下道门众人精神大振,纷纷挺直脊背,凝神以待。儒家与皇室众人亦露出浓厚兴趣。他方世界的道门?会是何等光景?
妙光王佛缓声道:“宇宙寰宇,并非唯一。亦有他方世界,道法昌隆,其修行体系至为完备,成就一天庭秩序,统御三界,维护乾坤。”
“此方道教之极致,在于成就仙道,位列仙班。其至高存在,乃是三位天尊,合称 ‘三清’ 。” 他声音平和,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玉清元始天尊,生于太无之先,禀自然之气,为道之根本,开天辟地,说法度人。上清灵宝天尊,乃道之化身,主掌经箓,传法赦罪,济度众生。太清道德天尊,亦称太上老君,随方设教,历劫度人,为教化之祖。”
他略微停顿,让众人消化这至高无上的概念,然后道:“此三清天尊,乃大道显化,历万劫而不磨,是为 大罗金仙圆满 之境,超越时空,永恒自在。”
台下道门众人,包括张天师、清虚道长在内,皆屏息凝神,面露无限向往与敬畏。三清之名,在此界道门亦为至高信仰,但如此明确其为他方世界至高存在,并点明其“大罗金仙圆满”之境,仍带来巨大冲击。这无疑印证并提升了此界道门信仰的“正统性”与“高度”。
“三清之下,有四御天尊,辅佐玉皇,执掌天地经纬,权能浩瀚。”妙光王佛继续道,“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统帅日月星辰,执掌天经地纬、四季气候。南极长生大帝,主掌人间祸福寿夭,庇佑生灵。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协助玉皇,统御万神,执掌天地人三才。后土皇地只,掌阴阳生育,大地河山之秀,万物之美。此四御天尊,功参造化,是为 大罗金仙中期 之能。”
众人听得心神摇曳,尤其是道门中人,只觉一个无比宏大、秩序井然的天庭架构缓缓展开,远超此界道门相对松散的组织形态。
“而统御此天庭,总理三界十方、四生六道一切祸福的至高神只,乃是玉皇大帝。”妙光王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庄重,“玉皇大帝全称为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历经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又经亿劫,方成玉帝,掌法界之权,居昊天金阙,弥罗天宫,慈悲威严,乃天界至尊。其修为,亦达 大罗金仙后期。”
玉皇大帝!道门典籍中亦有提及,但多语焉不详。此刻被明确为天庭至尊,大罗后期之境,令在场所有人心生敬畏。连太子夏宸也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
“另有东极青华大帝,又称太乙救苦天尊,”妙光王佛补充道,“寻声赴感,救苦救难,化身十方,度一切厄,亦具有大罗金仙后期 之无量神通。”
“再其下,有五方五老,镇守天地五方,亦是功参造化之神只,位列大罗金仙初期。” 他简要提及了东方青灵始老天君、南方丹灵真老天君、中央元灵元老天君、西方皓灵皇老天君、北方五灵玄老天君。
至此,一个以三清为道祖、四御为辅弼、玉帝为至尊、救苦天尊司救度、五方五老镇守四方的庞大天庭统治体系,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其境界划分(大罗圆满、后期、中期、初期)更是前所未有地清晰,为在场道门修士指明了一条清晰无比的上升之路!
张天师、清虚道长等人心潮澎湃,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不仅是知识,更是印证,是方向!他方道门竟有如此辉煌成就!
妙光王佛并未停止,继续道:“天庭之下,各部神只齐全。三官大帝(天官、地官、水官)考核善恶,赐福赦罪解厄。四值功曹(年、月、日、时)值年守岁。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镇守天界四方。雷部诸神(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斗部群星(如斗姆元君、南斗北斗星君)、水火部、财部(如赵公明)、痘部、幽冥府(有东岳大帝、酆都大帝、十殿阎罗等,与地府相接)……各司其职,维系三界秩序。”
他还提及了三山正神、五岳大帝、八仙等广为流传的仙真,以及二郎神、托塔天王、哪吒三太子、四大天王等护法神将,甚至提到了文昌帝君司掌文运,关圣帝君彰显忠义,将儒家推崇的品德亦纳入此庞大神系之中。
这番描述,不仅体系完备,而且将善恶考核、自然运行、社会秩序、乃至个人命运(如文昌帝君)都纳入了天庭的管理范畴,构建了一个极其精密、有序的宇宙治理模型。这无疑对信奉“天道有常”、“赏善罚恶”的儒家和世俗王朝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孔祭酒捻须的手停住了,眼中精光闪烁。若他方世界真有如此完善的天庭秩序,赏善罚恶,那儒家追求的“天下大同”岂非有了终极保障?这与佛法净土往生,似乎是两条并行不悖的路径?
太子夏宸亦是目光深邃。若天庭秩序为真,那他这人间帝王,是否也在此秩序管辖之下?这对皇权是天威难测的制约,还是天道垂青的背书?
妙光王佛最后道:“此他方道教,由凡间修行起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乃至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而后成就人仙、地仙、天仙、真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最终目标,乃是证得大罗金仙道果,入天仙境后飞升天庭,位列仙班,各司其职,大罗金仙道果享无量寿,得大自在。此乃顺天应人,勤修苦练之正道也。”
他并未评判此道与佛法之高下,只是客观陈述。然其描述的辉煌前景,已足以令无数道门修士心驰神往。
宣讲暂告段落,妙光王佛闭目静坐。台下却无法再保持寂静。道门众人激动不已,纷纷低声议论,向妙光王佛投去感激与探究的目光。张天师深吸一口气,起身躬身一礼:“多谢大师宣说此无量法门!令我等知晓天外有天,道途无穷!只是不知,我等此界修行,可否通达彼方天庭?”
妙光王佛睁开眼,平和道:“善哉善哉。万法缘生,心念所至,皆有感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道友勤修本门正道,自有贯通之日。”
此言留有余地,既未否定,亦未保证,却给予了无限希望。
第二日宣讲,他方道教的宏大图景,再次深深震撼了玉京。接下来,还有他方儒家的圣贤体系待述。妙光王佛此法会,已不仅是在传法,更是在为整个九寰界,打开一扇通往无尽寰宇的窗口。各方势力,将如何应对这滚滚而来的时代洪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