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好半晌。
宁笙正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就听到周庭风开口问她。
字字清晰。
“你还想嫁给梁宥谦吗。”
宁笙一怔。
对上周庭风深黑如墨的眼。
宁笙没在他眼底，看到半分玩笑的意思。
宁笙落在平板上的手指，微微的蜷了蜷。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虚虚浮浮的光影落在宁笙漂亮清透的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她微微移开了眼，“不是我想不想。”
而是徐家。
让不让她嫁。
周庭风注视着她眼底轻微的闪躲，“是因为徐家养育你十多年，抚养你长大，要报恩，是吗。”
“梁家门当户对，保我后半生无忧。”
宁笙将徐夫人曾经教导她的话说了出来。
“不仅仅是报恩，徐家也是为我以后着想。”
养育之恩。
再加上这么多年享受的顶级资源。
联姻是回报，也是代价。
静了静。
“如果——”
周庭风目光定格在宁笙脸上，字字都清晰，又字字都认真，“如果换个人，保你后半生无忧呢。”
话音落。
宁笙整个人蓦地僵住。
猝不及防抬头，对上周庭风的眼。
但还来不及看清他眼底的情绪时。
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护士进来换药。
突然被打断。
宁笙没再回答。
周庭风后来也没有再问。
换完药后，吴姨给她送餐过来。
周庭风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宁笙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移开了目光，低嗯了一声，“好，路上小心。”
走到门口。
周庭风忽然又停住脚步。
“宁笙。”
他叫她的名字。
总有一种郑重，深刻，别样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宁笙的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但周庭风看着宁笙。
静了几秒后。
他也只是道，“好好养伤。”
他原本要说的，肯定不是这句话。但到最后，他也只说了这一句。
话音落下后。
宁笙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一颗心欲坠不坠。
她低应了一声，“好。”
……
傍晚的时候。
徐敬淮来了病房。
吴姨正在给宁笙喂清炖的乌鸡汤，还剩下最后一点，她喝不下了。
“夫人亲自看着炖了一下午。”
吴姨劝她，“还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帮助伤口愈合。”
“……我缓缓。”
宁笙喜欢喝汤，但也架不住天天喝。
徐敬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宁笙皱着巴掌大的脸蛋，喝完最后一口汤。
“徐公子。”
吴姨看见他，站起身，“我去将汤碗清洗一下。”
吴姨离开后，病房内就只剩下两个人。
“哥哥。”
宁笙轻声喊他。
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欣喜。
这还是除了转院那天他跟着来过医院后。
第一次来看她。
看着她不再惨白的脸色，徐敬淮将目光收了回来。
随后，无意间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束白色桔梗花时。
他的视线，微顿了顿。
宁笙毫无所觉，还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医生说我伤口愈合得很好，差不多还有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而且用了上好的祛疤膏，不会留有一点痕迹。根本不是你那天说的……”
“谁来过了？”
徐敬淮突然打断她的话。
宁笙一怔。
“上午周总来过一次……”宁笙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总对你，挺照顾的。”
徐敬淮清清淡淡的音，情绪不辩。
闻言。
宁笙看向了他，俊美深邃的脸上仍是一派淡然的波澜不惊，窥探不到丝毫的情绪变化。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午周庭风在病房里问她的那句话。
【如果换个人，保你后半生无忧呢。】
难得肃穆的神情，以及认真的语气。
宁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手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褥，话音里没多少底气，“应该是那天他救了我，顺便来医院看看我。”
说完。
顿了一顿，宁笙又问道，“梁宥谦，被你拦在楼下了，是吗。”
话题转移得太明显，宁笙都没敢去看徐敬淮。
徐敬淮没应她。
好半晌后。
宁笙握紧拳，“哥哥……”
静了一静，徐敬淮才终于开口，“你想见他？”
“……不想。”
宁笙语气很缓，吞吞吐吐，“梁家……还中意吗？”
“你有其他想法？”
徐敬淮的语气，轻描淡写而又无比笃定。
宁笙呼吸蓦地滞了滞。
徐敬淮的洞察力太强。
在她自己心里，都还只是一个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甚至都还没冒出来的苗头，却被他一针见血的指出。
“……没有。”
好半晌，宁笙手指微蜷了蜷，最后才应道。
“最好是没有。”
徐敬淮伫立在病床边，灼白浓烈的光影洒下来，深刻的眉眼幽凉。
音质好听的嗓音也是淡淡凉凉，“梁家相中你了，在京市，还没有几个敢跟梁家抢人。”
宁笙神情微滞。
徐敬淮居高临下，俯视着宁笙。
将她脸上一切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眸色微深。
随后。
徐敬淮才抬手，将宁笙脸侧凌乱的几缕发丝缓缓抚到耳后，露出白皙清透的小脸，语气缓了，“好好养伤。”
“在你养伤的这期间，梁宥谦不会来打扰你。”
“那以后呢？”
徐敬淮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耳垂，细细痒痒，宁笙微微抬起了脸。
“以后？”
似是觉得她问的这两个字，亦或者这句话挺有意思的，徐敬淮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呢。”
徐敬淮俯身，清冽干净的气完全笼罩住宁笙，靠她很近，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她，“以后，你是他的妻子。他想见你，我还能拦吗。”
“妹妹。”
他说。
尾音落。
宁笙脑海突然空白的那一瞬。
好像有一道刺激隐秘的电流，迅速流窜遍她身体里的每一处骨骼，乃至灵魂。
她脸上的表情也蓦地僵住。
整个人完全失序。
但说完。
徐敬淮就直起了身。
连带着那点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也一并散得干干净净。
“好好休息，你徐叔叔过几天回来。”
徐敬淮落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病房。
也完全不知道。
他的这句话，突然砸在宁笙心头，掀起了多大的浪潮。
徐夫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紧跟着就浮现在宁笙脑海里。
【等你徐叔叔回来，我们两家就一起商定，选了个吉日订婚。】
刚好。
宁笙出院的那天。
徐钦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