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顾雍的车队终于抵达长安。
这座曾经的大汉帝都,如今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城墙虽仍高大,但多处可见修补的痕迹,墙砖斑驳,苔藓丛生。护城河淤塞严重,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城门处戒备森严,守军衣衫不整,神情惫懒中带着凶悍,对进出行人盘查勒索,毫无王师风范。
“这就是长安?”周仓望着眼前景象,难以置信。他想象中的帝都,该是宫殿巍峨、市井繁华、百姓安乐,而非如此破败萧条。
顾雍轻叹一声:“董卓一把火,烧了洛阳;李傕、郭汜一场乱,毁了长安。可惜了这四百年帝都气象。”
使团在城门口被拦下。守门校尉见车队规模不小,贡礼沉重,本想大肆勒索一番,但验看过文书印信后,脸色变了变——袁术的名头,在关中也是响亮的。他不敢擅专,一边派人飞报上司,一边将顾雍一行暂时安置在城门旁的廨舍。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日头偏西,才有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者是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面色苍白,眼神闪烁,下马后对顾雍拱手道:“在下李傕将军府主簿李利,奉车骑将军之命,前来迎接顾先生。长安近日不太平,让先生久等了。”
李利,李傕之侄。顾雍心中了然,还礼道:“李主簿客气了。雍奉我主之命入朝进贡,理当依朝廷规矩行事。”
“先生明理。”李利笑道,“车骑将军已为先生安排好馆驿,请随我来。至于这些贡礼……”他看了看那数十辆大车,“也一并运往馆驿,待朝会之日,再行呈献。”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是要将贡礼控制在手中。顾雍神色不变:“一切听从安排。”
车队入城,所见景象更令人心寒。昔日宽达五十步的天街大道,如今坑洼不平,污水横流。两侧坊市大多关门闭户,偶有开张的店铺也门可罗雀。街上行人稀少,且多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之辈,见到官兵车队,纷纷躲避。只有不时经过的西凉军巡逻队,马蹄践踏,呼喝声声,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带来一丝危险的“活力”。
馆驿位于城西,原是接待诸侯使臣的鸿胪客馆,如今也破败不堪。庭院中杂草丛生,房舍门窗多有损坏,虽经简单打扫,仍掩不住一股霉味。
李利略显尴尬:“长安近年多事,馆驿疏于修缮,委屈先生了。”
“无妨。”顾雍澹然道,“能得安身之处,已属不易。”
安顿下来后,李利道:“车骑将军吩咐,请先生暂且歇息三日。三日后恰逢朔日大朝,天子将在未央宫前殿接受朝贺。届时车骑将军会安排先生觐见,呈献贡礼。”
“有劳李主簿。”顾雍拱手。
李利走后,周仓低声道:“先生,这李傕分明是故意晾着我们。还有那些贡礼……”
“稍安勿躁。”顾雍平静道,“李傕、郭汜既要摆朝廷架势,大朝会上觐见是应有之礼。至于贡礼,他们暂时不敢动——动了,便是公然与东南撕破脸。如今关中局势,李傕、郭汜内斗不休,外有马腾、韩遂之患,他们不会轻易再树强敌。”
接下来的三日,顾雍闭门不出,只在馆驿中整理思绪,推演朝会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期间有不少人暗中来访——有李傕麾下将领,有郭汜派来的使者,甚至还有几位朝中公卿的家仆,都是来探口风的。顾雍一概以礼相待,言辞谨慎,既不轻易许诺,也不得罪任何一方。
第三日深夜,馆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先生安歇否?”门外响起低沉的声音。
顾雍示意周仓开门。来人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穿着朴素,但气度沉凝,进门后对顾雍深深一揖:“尚书令士孙瑞,冒昧来访,还望先生见谅。”
士孙瑞!顾雍心中一动。此人是关中名士,曾任尚书令,王允诛董卓时他是重要参与者。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后,他因名声太大,未被杀害,但被闲置不用。他能深夜来访,必有深意。
“原来是士孙公,久仰大名。”顾雍还礼,“公深夜至此,必有以教雍。”
士孙瑞坐下后,低声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夫知先生奉袁车骑之命而来,所求者,大将军之位,县公爵禄。然李稚然、郭阿多二人,跋扈专权,把持朝政,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公有何见教?”
“明日大朝,李、郭二人必会发难。”士孙瑞神色凝重,“他们会指责袁镇南擅攻州郡、不尊朝廷等罪状,意在打压气势,抬高封赏价码。先生需有所准备。”
顾雍点头:“多谢公提醒。不知朝中公卿,对此事态度如何?”
士孙瑞苦笑:“朝中诸公,或慑于李、郭淫威,噤若寒蝉;或攀附权贵,唯命是从;尚有气节者,不过十之一二。然……”他顿了顿,“袁镇南若真能匡扶社稷,重整河山,老夫愿联络志同道合者,从旁周旋。”
这就是承诺帮忙了。顾雍郑重拱手:“公之高义,雍必禀明我主。”
士孙瑞又道:“还有一事。李傕与郭汜近来矛盾愈深,上月为了一批从并州掠来的战马,几乎刀兵相见。明日朝会,郭汜必至——他虽控制百官,但这种关乎封赏诸侯的大事,他绝不会让李傕独断。先生或可……善加利用。”
顾雍眼中精光一闪:“雍明白了。”
送走士孙瑞,顾雍在灯下沉思良久。周仓忍不住问:“先生,这士孙瑞可信吗?”
“可信。”顾雍道,“他是聪明人,知道李傕、郭汜非长久之计,想为朝廷留一条后路。再者……”他微微一笑,“我主若得高位,对他这类清流名士只有好处。这是个互利之事。”
十月朔日,未央宫。
天未亮,顾雍便已起身。他换上正式的使者朝服——深衣广袖,头戴进贤冠,腰悬青绶,手持象牙笏板。周仓及五十护卫则全部换上崭新甲胄,虽不能入殿,但在宫门外列队,也显威仪。
辰时初刻,李利前来引路。使团押着贡礼车队,缓缓向未央宫行去。
未央宫前殿,这座曾经象征大汉最高权威的宫殿,如今也显破败。殿前丹陛石缝中长出荒草,铜鹤香炉倾倒在地,朱漆大门斑驳脱落。唯有殿前持戟而立的武士还算整齐——那是李傕的亲兵。
殿内,文武百官已分列两旁。左侧文官以司徒赵温、司空张喜为首,右侧武将以李傕、郭汜为首。只是这“文武分列”已名存实亡——李傕麾下将领多站在文官列中,郭汜的亲信也混迹其间,朝班秩序混乱不堪。
御座之上,年仅十七岁的汉献帝刘协正襟危坐。他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惶恐,龙袍虽新,却掩不住单薄的身形。左右侍立的宦官也都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动作。
“宣——东南镇南将军、扬州牧袁术使者,吴郡顾雍,入殿觐见!”殿前谒者高声唱名。
顾雍整了整衣冠,手持笏板,缓步走入大殿。他的步伐从容平稳,目光平视,既不看两旁百官,也不刻意仰望御座,只以标准的礼仪步态,行至御阶前二十步处,躬身下拜。
“臣,吴郡顾雍,奉东南镇南将军、扬州牧袁公之命,恭祝陛下圣安,并呈献贡礼,以表忠心。”顾雍声音清朗,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按礼制,他应跪拜。但他只躬身——这是袁术特别交代的:可以敬天子,但不能损东南威仪。
御座上的献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瞥向左侧的李傕,又咽了回去。这时,李傕向前一步,沉声道:“顾雍,你主袁术,遣你入朝,所为何事?”
来了。顾雍直起身,从袖中取出表章,双手奉上:“我主袁公,自初平年间起兵,讨董卓,平扬州,定荆州,安豫州,数年间转战千里,荡平东南,使江淮之地复归王化,百万黎庶得享安宁。今特遣雍入朝,奏请陛下念我主之功,赐大将军印绶,晋爵县公,开府仪同三司,以便更好地为国效力,扫除不臣,匡扶社稷。”
话音刚落,右侧武将列中传来一声冷哼。
郭汜走出朝班,他身材粗壮,满面虬须,眼神凶狠,盯着顾雍道:“好一个‘为国效力’!袁公路这些年所作所为,当真都是为了朝廷?”
顾雍神色不变:“郭将军此言何意?雍愚钝,还请明示。”
“哼!”郭汜大步走到殿中,“袁术擅自攻打扬州刺史陈温,可是事实?跨郡击破豫州刺史孙坚,荆州刺史刘表可是事实?私设官职,任免刺史太守,可是事实?如此行径,与割据自立何异?如今还有脸来求封赏!”
这番话咄咄逼人,殿中气氛顿时紧张。不少官员偷眼看向顾雍,想看他如何应对。
顾雍却微微一笑,从容道:“郭将军所言,雍有三事需辩。”
“第一,扬州刺史陈温,黄巾乱时不能守土,致使扬州糜烂,百姓流离。我主应扬州士民之请,起兵平乱,陈温技穷投江自尽,此乃顺应民意,何来‘擅自攻打’之说?”
“第二,豫州刺史孙坚,私受袁绍伪诏,擅攻朝廷命官——那时我主已受朝廷诏命为扬州牧。孙坚跨郡来攻,我主自卫还击,何错之有?荆州刺史刘表主攻扬州,我主无奈平叛,最后刘表主动归附,又有何错?”
“第三,”顾雍看向郭汜,语气转沉,“私设官职、任免刺史太守之事……敢问郭将军,如今这关中之地,李车骑、郭后将军麾下,可有朝廷正式任命的太守、都尉?可有依朝廷制度选拔的官员?”
这话一出,郭汜脸色顿时难看。李傕也眉头一皱。
顾雍继续道:“天下大乱,法度崩坏,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主在东南,一切任免皆暂摄,随时听候朝廷正式诏命。且所用之人,皆当地贤能,治政安民,成效卓着。这比某些地方,任人唯亲,纵兵抢掠,致使民生凋敝,孰优孰劣,天下自有公论。”
他虽未点名,但句句直指李傕、郭汜治下的关中。殿中不少官员低下头,强忍笑意。
郭汜勃然大怒:“放肆!你一个使者,安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郭将军息怒。”李傕忽然开口,他走到殿中,与郭汜并肩而立,看着顾雍,“顾先生巧舌如黄,李某佩服。不过……”他话锋一转,“袁镇南若真忠于朝廷,为何这些年赋税钱粮,从未输送至关中?为何朝廷屡次下诏,皆石沉大海?这忠君之心,未免令人怀疑。”
顾雍心中冷笑。李傕这是要钱。
“李车骑此言差矣。”顾雍拱手道,“自董卓乱政,关东与关中道路断绝,漕运不通,钱粮如何输送?且这些年,兖州曹操、冀州袁绍、徐州陶谦,谁曾输送钱粮入朝?反倒是李车骑、郭后将军麾下兵马,时常出关劫掠豫州、荆州,这又该当何论?”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至于朝廷诏命——雍此次入朝,特携来这些年来东南收到的所有朝廷诏书副本,共计二十三道。其中十八道盖的是‘董卓相国印’,三道盖的是‘王允司徒印’,只有最近两道,盖的是天子玺。敢问李车骑,这些诏书,哪些是真正的朝廷旨意,哪些是权臣矫诏?”
李傕脸色一变。那二十三道诏书,后面几道是他和郭汜掌权后发出的,目的就是向各地诸侯索要钱粮、官职,但响应者寥寥。如今被顾雍当殿拿出,简直是打脸。
“好一张利口!”郭汜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袁术毫无过错,反倒是朝廷对不起他了?”
“雍不敢。”顾雍澹澹道,“我主常言:天子蒙尘,奸臣当道,此乃国家之大不幸。故我主在东南整军经武,安抚百姓,积蓄力量,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清君侧,安社稷,迎天子还于旧都。此心此志,天日可鉴。”
“清君侧?”郭汜眼中凶光毕露,“你要清哪个君侧?”
顾雍毫不畏惧,目光扫过李傕和郭汜:“雍乃使者,只知传达我主之意。至于‘君侧’何人,天下人心中有数。譬如……”他忽然转向李傕,“李车骑当年攻破长安,诛杀王允,可是奉了天子诏命?还是……矫诏行事?”
“你!”李傕勐地按剑。
“又譬如,”顾雍又看向郭汜,“郭后将军将朝中公卿数十人扣押府中,形同囚禁,这可是为人臣子该有的行径?”
“顾雍!你找死!”郭汜刷地拔出佩剑。
殿中大乱。文官们惊慌后退,武将有拔刀的,有拦阻的,献帝在御座上吓得脸色苍白。唯有顾雍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够了!”一声大喝响起。司徒赵温颤巍巍走出朝班,对李傕、郭汜拱手,“二位将军息怒!朝堂之上,天子面前,岂可兵刃相向!”
司空张喜也上前劝道:“顾先生乃诸侯使者,纵有言语冒犯,也应依礼处置。若在殿上斩杀使者,天下州牧刺史将如何看朝廷?如何看二位将军?”
李傕、郭汜怒气未消,但也被这番话点醒。杀了顾雍容易,但袁术可不是好惹的。东南数十万大军,若以此为借口西进,关中如今内忧外患,如何抵挡?
这时,一直沉默的士孙瑞也出列道:“二位将军,老臣有一言。袁车骑遣使入朝,进献贡礼,总是一片忠心。其所请封赏,虽有些逾制,然观其平定东南之功,也非全然无理。如今朝廷衰微,正需藩镇支持。若因言辞之争,断绝东南归附之心,岂非得不偿失?”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白:袁术势大,得罪不起,不如顺水推舟。
李傕、郭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他们彼此虽有矛盾,但在对待外部诸侯时,利益却是一致的——不能让人打进关中。
良久,李傕收剑入鞘,冷冷道:“顾雍,看在诸位公卿面上,今日饶你一次。但袁术所求封赏,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
“李车骑此言差矣。”郭汜忽然道,“袁公路平定东南,确实有功。既然他主动遣使入朝,朝廷也该有所表示。否则,岂不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这话一出,李傕顿时警惕。郭汜支持封赏袁术?他打的什么算盘?
顾雍心中明镜似的。郭汜这是要借机示好东南,制衡李傕。果然,李傕、郭汜之间的矛盾,可以利用。
“郭后将军深明大义。”顾雍适时道,“我主若得朝廷封赏,必感激涕零,更加尽心竭力报效朝廷。届时东南钱粮赋税,也可设法输送一部分入关中,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钱粮!这两个字让李傕心头一动。他如今最缺的就是这个。
“顾先生所言当真?”李傕问。
“雍可代我主承诺:若得大将军位,开府仪同三司,则每年可输送粮二十万石,钱五千万,绢三千匹,以资朝廷用度。”顾雍说得斩钉截铁。
这数字让殿中响起一片吸气声。二十万石粮,五千万钱,这在如今的关中简直是天文数字。
郭汜立刻道:“既如此,朝廷更该厚赏袁镇南!陛下,”他转向御座,“臣以为,袁术有功于国,当授大将军,封县公,开府仪同三司,以彰其功,以励天下!”
李傕急了。若让郭汜促成此事,袁术将来感谢的可是郭汜,不是他李傕。
“陛下!”李傕也上前,“臣以为,封赏之事还需斟酌。不过……”他看了顾雍一眼,“袁车骑既有忠心,朝廷也不该吝啬。可先授骠骑将军,封乡侯,观其后效,再行封赏。”
“李稚然!”郭汜怒道,“袁公路坐拥三州,只封个乡侯?你这是羞辱他,还是羞辱朝廷?”
“郭阿多!朝廷封赏,自有法度,岂能你说封什么就封什么?”
“法度?现在讲法度了?你当年……”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赵温连忙打圆场:“二位将军息怒!此事……此事还需陛下圣裁。”他把皮球踢给了献帝。
献帝坐在御座上,手足无措。他看了看李傕,又看了看郭汜,最后目光落在顾雍身上,怯生生道:“袁……袁卿有功于国,当……当赏。就……就依郭将军所言吧。”
这话说得细若蚊蚋,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清晰可闻。
李傕脸色铁青,但天子已开口,他若再反对,便是公然抗旨。且郭汜明显站在袁术一边,再争下去,只会让郭汜更得便宜。
“……臣,遵旨。”李傕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郭汜则面露得色,对顾雍道:“顾先生,陛下已准。不日便有诏书下达,请先生暂留长安,等候正式册封。”
顾雍躬身下拜:“臣,代我主袁公,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李傕拂袖而去,郭汜则笑容满面地邀请顾雍过府一叙。顾雍婉拒,只说馆驿等候诏书。
回到馆驿,周仓长舒一口气:“先生,刚才在殿上,我真怕那二人拔剑。”
顾雍澹澹一笑:“他们不敢。李傕、郭汜虽跋扈,但不是疯子。杀使者易,抗东南大军难。再者,我今日点破他们之间的矛盾,郭汜为了制衡李傕,也会保我。”
“那封赏之事……”
“已成。”顾雍道,“献帝开口,李傕便不能再反对。郭汜为了拉拢我主,也会全力促成。接下来,就是等正式诏书了。”
“可李傕那边……”
“李傕现在最恨的不是我,是郭汜。”顾雍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我今日在殿上那几句挑拨,已在他们心中种下更深的芥蒂。接下来这段时间,长安会更热闹。”
他走到窗边,望向未央宫方向,轻声道:“主公要的大义名分,拿到了。接下来……就该是真正的大戏开场了。”
十月寒风吹过长安城,卷起满地落叶。这座曾经的帝都,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更加苍凉。但在这苍凉之下,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千里之外的寿春,接到消息的袁术,也将开始他下一步的布局。
天下这盘大棋,又落下了关键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