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大茂起了个更早。
天还没亮透,他就揣着那包老鼠药——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跟揣了个地雷似的——猫着腰往后院溜。
易中海昨晚嘱咐了:“要挑猫吃饭的时候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许大茂想好了,就在林飞家门口那个破碗里下药。那碗是林飞喂猫用的,白瓷的,缺了个口子。
他溜到林飞家门口,四下张望。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东屋传来王婶的呼噜声,跟拉风箱似的。
许大茂蹲下身,掏出老鼠药。药是白色的粉末,装在一个小纸包里。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纸包,正要往碗里倒——
“喵。”
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许大茂手一抖,半包药撒在了地上。他猛回头,只见那只黑猫正蹲在墙头上,歪着头看他,眼睛在晨光里绿莹莹的,像两颗玻璃球。
“去去去!”许大茂挥手赶猫。
黑猫不动,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许大茂心里发毛,赶紧把剩下的半包药倒进碗里,用手搅了搅——碗里还剩点昨天晚上的剩粥,混着药粉,变成一种诡异的灰白色。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地笑了:“小样儿,看你今天死不死。”
他转身要走,忽然觉得脚下一滑——
“哎哟!”
整个人向前扑去,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更惨的是,他摔倒的地方,正好是他刚才撒药粉的地方。
白色的药粉沾了一脸,还有不少呛进了鼻子。
“咳咳咳……”许大茂爬起来,拼命拍打脸上的粉末。粉末飞进眼睛,辣得他直流泪。
等他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药粉拍干净,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
墙头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落叶。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猫呢?它刚才看见自己下药了吗?会不会告诉林飞?
“呸!”他啐了一口,“我真是傻了,猫怎么会告状?”
他赶紧溜回家,关上门,心脏砰砰直跳。
林飞屋里
林飞其实早就醒了。
他坐在窗前,看着许大茂的一举一动,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黑猫从窗户跳进来,轻盈地落在他腿上。
“干得不错。”林飞挠了挠猫的下巴,“去,给他加点料。”
黑猫“喵”了一声,跳下窗台,又从窗户出去了。
许大茂家
许大茂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脸。用肥皂洗了三遍,脸都搓红了,还是觉得脸上有股怪味——老鼠药的味道。
他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心里盘算着:药已经下了,猫应该会吃吧?吃了就会死吧?死了林飞就会着急吧?着急就会露出破绽吧?
正想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许大茂吓了一跳。
“我,娄晓娥。”
许大茂松了口气,开门。娄晓娥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菜篮子:“我买菜去了,中午想吃什么?”
“随、随便……”许大茂心不在焉。
娄晓娥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脸上怎么了?红一块白一块的。”
“没、没事,”许大茂赶紧摸脸,“可能是过敏。”
娄晓娥没再问,转身进了厨房。许大茂跟进去,想帮忙,但手一直在抖。
“你怎么了?”娄晓娥问。
“没、没怎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猫叫声:“喵——喵——”
许大茂浑身一僵。
娄晓娥往外看了一眼:“是林飞家的猫吧?怎么跑咱们家门口叫了?”
“我、我去看看。”许大茂硬着头皮出去。
门口,那只黑猫正蹲在那儿,仰着头看他。见他出来,猫站起身,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许大茂松了口气——看来猫没发现。
但下一秒,黑猫忽然抬起后腿——
“滋!”
一泡热尿,精准地滋在许大茂的鞋面上。
鞋是新的,人造革的,昨天刚擦过油。现在,油光锃亮的鞋面上,多了一道黄澄澄的水渍,还冒着热气。
许大茂愣住了。
黑猫滋完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送你个大礼。然后转身,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
“许大茂!”娄晓娥从厨房出来,“你站门口干嘛呢?咦,什么味儿?”
她低头一看,看见了许大茂鞋上的尿渍。
“你……”娄晓娥的表情很复杂,“你让猫尿鞋上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许大茂想解释。
“谁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了?”娄晓娥捂着鼻子,“赶紧脱了洗洗!臭死了!”
许大茂欲哭无泪。
易中海家
上午九点,易中海拄着拐杖在院里溜达,假装锻炼身体,实则观察情况。
他看见林飞家门口的猫碗还在那儿,碗里的粥已经没了,碗底干干净净。
“吃了?”易中海心里一喜,“看来是吃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林飞出来找猫,也没见猫的尸体。心里有点打鼓,于是溜达到许大茂家门口,敲了敲门。
许大茂开门,脸还是红一块白一块的。
“怎么样?”易中海压低声音。
“药下了,”许大茂也压低声音,“猫应该吃了。但我没看见尸体……”
正说着,那只黑猫从房檐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院中央。它看了易中海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林飞家门口,在碗边闻了闻,舔了舔爪子,趴下晒太阳。
精神抖擞,毛色油亮。
易中海和许大茂对视一眼,都傻了。
“它……它怎么没事?”许大茂结巴着问。
“你药是不是过期了?”易中海皱眉。
“不可能!我前天刚拿的!”
“那怎么……”
话没说完,黑猫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迈着猫步朝易中海走过来。
易中海下意识后退,拐杖“哐当”一声杵在地上。
黑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然后——
“阿嚏!”
打了个喷嚏。
一个巨大的、湿漉漉的喷嚏,全喷在易中海的石膏腿上。
石膏腿本来就白,现在多了几道黄色的鼻涕印子,格外醒目。
黑猫打完喷嚏,满意地“喵”了一声,转身走了。
易中海站在原地,脸都绿了。
许大茂想笑,但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阎埠贵的新发现
中午,阎埠贵又去了趟林飞家。
这次他没带点心,而是带了个笔记本,假装来请教问题。
“林飞啊,”他推了推眼镜,“我看了你借我的书,有个问题想请教……”
“阎老师请说。”林飞正在看书,放下书,态度很客气。
“这个……这个几何题,”阎埠贵翻开笔记本,上面是他昨晚熬夜抄的一道题,“我不会解。”
林飞看了看题,笑了:“阎老师,这是初中题。”
“啊?是吗?”阎埠贵装傻,“我、我忘了……”
“我教您。”林飞拿过纸笔,开始讲解。
阎埠贵一边听,一边偷偷打量林飞的书架。书架不大,但摆满了书。他眼尖,看见几本书的封面很特别——《易经》《奇门遁甲》《麻衣神相》。
阎埠贵心里一动:这些书……不是禁书吗?
他记在心里,等林飞讲完题,装作随意地问:“林飞啊,你还看这些书?”
林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闲着没事看看,挺有意思的。”
“这些书……现在不好找吧?”
“确实不好找,”林飞说,“我是从废品站淘的。”
阎埠贵点点头,没再问。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查查这些书的来历。
从林飞家出来,阎埠贵直接去了街道办。不是找王干事,而是找档案室的老李——他以前的同事。
“老李,跟你打听个事儿。”阎埠贵递了根烟。
“你说。”老李接过烟。
“现在那些……那些封建迷信的书,查得还严吗?”
“严啊!”老李压低声音,“前阵子还查抄了一批,全烧了。怎么,你有?”
“不不不,”阎埠贵赶紧摆手,“我就是问问。那……要是有人看这些书,算不算犯错误?”
“那得看情况,”老李说,“如果是研究,可能没事。如果是搞封建迷信活动,那就严重了。”
阎埠贵心里有了底。
晚上的紧急会议
当晚,四人又聚在易家。
许大茂先汇报了毒猫失败的经历,当然,省略了被猫尿滋鞋和被老婆骂的部分。
易中海则阴沉着脸,展示了自己石膏腿上的鼻涕印:“那猫肯定是故意的!”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三人齐声问。
“林飞屋里,有禁书。”
“禁书?”
“对,”阎埠贵压低声音,“《易经》《奇门遁甲》《麻衣神相》,全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易中海眼睛亮了:“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
“好!”易中海一拍桌子,“这就有突破口了!看封建迷信书籍,搞封建迷信活动——这可是大罪!”
傻柱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易师傅,您确定吗?万一人家就是看看呢?”
“看看也不行!”易中海斩钉截铁,“这些书都是毒草!看毒草就是思想有问题!”
许大茂也兴奋起来:“那咱们举报他?”
“不急,”易中海摆摆手,“先收集证据。老阎,你明天再去一趟,想办法把书拿出来一本。有了物证,咱们就去街道办举报!”
阎埠贵犹豫了:“这……偷书不太好吧?”
“什么叫偷?”易中海瞪他一眼,“咱们这是为了革命,为了肃清封建余毒!”
阎埠贵不说话了。
傻柱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易中海和许大茂兴奋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会议结束。
三人离开后,易中海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石膏腿上的鼻涕印,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林飞,这次看你怎么办。
窗外,月光很亮。
那只黑猫蹲在墙头上,仰头看着月亮。
然后,它跳下墙头,悄无声息地溜到易中海家门口,抬起后腿——
“滋!”
又一泡尿,滋在了门槛上。
做完这一切,它满意地“喵”了一声,迈着优雅的猫步,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易中海还在做美梦。
梦里,林飞被戴上了高帽子,游街示众。他易中海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言:“打倒封建余孽林飞!”
台下掌声雷动。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