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宿舍一角洒下斑驳的光影。
芭比捏着手中那封已被揉出褶皱的家信,指尖微微泛白,忐忑地坐在蕊蕊的对面。
原本预定离校的日子因暗黑族的入侵而被迫推迟,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劫,也像一场狂暴的雨水,冲刷并改变了她内心的地貌。
在那危机四伏、处处弥漫着黑暗气息的时刻,当她发疯般地满校园寻找却遍寻不见蕊蕊的踪影时;当后来得知,蕊蕊早已遭了暗黑族的毒手,被暗黑大弟控制,成为伤害同伴的傀儡时,那种心脏骤然被攥紧、几乎无法呼吸的恐惧,远比任何家族衰落的压力都更加真切和猛烈。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失去蕊蕊本身,比离开学园后忘记蕊蕊,更让她感到绝望和难以承受。
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她内心深处所有的不确定与彷徨都剔除干净,无比清晰地刻印出蕊蕊在她心中无可替代的重量。
在生命可能随时消逝的威胁面前,家族的体面、旁人的眼光、乃至对未来的忧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终究还是要离开萌学园,这是无法回避的责任,也是她逃不开的现实。
但在离开之前,在她记忆被抹去之前,她迫切地想要让蕊蕊知道,想要将这份确认无误的心意,亲自传递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勇敢地迎上蕊蕊带着些许疑惑和关切的目光。
她想告诉蕊蕊,那份喜欢,从来都不是蕊蕊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她看似骄傲的外表下,同样藏着一颗为她悸动、为她担忧、为她勇敢的心。
芭比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封被捏得微微发皱的家书递到蕊蕊面前。
信纸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以及几分刻意压制的颤抖。
蕊蕊接过信纸,目光缓缓扫过上面一行行字句。
等她看得差不多了,芭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比平时柔软了许多:“这就是我家里的情况…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必须离开萌学园。”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虽然我平时对你总是爱理不理的,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蕊蕊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了柠檬水里,酸涩得发疼。得到心上人的回应本该是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可是……
“所以……”蕊蕊的声音微微发颤,“当初你没有答应我的告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芭比轻轻点头,目光低垂:“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家里的债务就像个无底洞,我不想让你也跟着受苦。”
她苦笑着,“而且……如果没有了家世的光环,我这样的性格……”
她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怯弱:“我不是个容易自卑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破坏在你心里的形象。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不喜欢这样的我……”
听到芭比这番带着自卑与忐忑的坦白,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眼帘,蕊蕊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住,酸涩的疼痛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倾身上前,张开双臂,将芭比整个人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芭比浑身一僵,她能感受到蕊蕊温热的体温,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还有那轻轻拍抚在她后背的手,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声的安慰。
“芭比……大笨蛋……” 蕊蕊将脸埋在芭比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哽咽,“我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就不喜欢你呢?”
她收紧了这个拥抱,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自己全部的心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松开一些,但仍然保持着亲近的距离,双手轻轻搭在芭比的肩上。
“其实……” 蕊蕊深吸一口气,眼神温柔而坚定,“我也有一个秘密……一个藏了很久,一直没敢告诉你的秘密。”
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我的魔法能力……根本不是什么占卜。”
蕊蕊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轻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像是要从那里汲取一丝勇气。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字字清晰:
“我真正的魔法能力……其实是魔法大力士。”
她顿了顿,长睫低垂,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孤立的童年时光,“小时候……大家都叫我怪物。他们不敢和我一起玩,害怕我一时激动,会不小心……捏碎他们的玩具,甚至伤到他们……”
说到这里,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粼粼水光,里面盛满了不安与脆弱,直直地望向芭比:“这样的我……你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
芭比的声音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
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主动伸出手,温暖的手掌坚定地覆上蕊蕊因紧张而微微发凉的手背,轻轻握紧。
“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不喜欢你?”芭比的语气无比认真,“你的力量,是你的一部分。我怎么会因为它的强大,就去害怕,就去不喜欢它的主人呢?”
这句反问,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蕊蕊眼中最后一丝阴霾。她眼中的水光终于汇聚成一道明媚而温柔的弧度,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既然你不会因为我的与众不同而不喜欢我,”蕊蕊的声音带着笃定的笑意,“那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家世,因为你暂时的困境,就有丝毫的不喜欢你啊。”
她的手指轻轻翻转,与芭比的手十指相扣,紧紧交握在一起。
芭比眼中的光芒刚刚被希望点亮,却又迅速蒙上一层阴影,她微微侧过脸,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就要离开萌学园了……就算现在不用分开,以后也……”
“芭比,”蕊蕊轻轻打断她,双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你听我说,你并不是一定要离开学校的。”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芭比的脸颊,拭去那不自觉滑落的泪珠,“学校里一直设有针对家境清贫学生的补助。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递交申请的。”
“啊?”
芭比愣住了,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看着芭比茫然的样子,蕊蕊的语气更加柔和:“以前你从不关注这些,家里出事后又太着急,没有仔细了解过也很正常。”
她耐心地解释,“这项事务是由学生会负责管理的。有奕欣在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帮你申请下来。”
“那就是说……”芭比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却越来越红,“我不用离开学校了?也不用……忘记你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几乎把脸埋进了衣领里。
看着芭比从悲伤到欣喜的转变,蕊蕊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她轻轻握住芭比的手,柔声道:“你看,把困难说出来,我们就能一起想办法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嗯……”芭比小声应着,点了点头,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蕊蕊的脸也微微发烫,她鼓起勇气,声音轻柔得像在说一个秘密:“那现在……我通过考察期了吗?”
芭比的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她低着头,手指紧张地交握,半晌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答:
“嗯……”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蕊蕊温暖的手臂环住了自己。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悄悄把发烫的脸颊埋在蕊蕊肩头,嘴角不自觉扬起甜蜜的弧度。
阳光透过彩窗,在相拥的两人周身洒下一圈温暖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