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香港油麻地,像一口永远沸腾的大锅,市井气息在狭窄街巷里蒸腾翻滚。侨辉大厦就矗立在这片喧嚣中心,一栋毫不起眼的居民楼,住着上百户人家。楼下茶餐厅的丝袜奶茶香、麻将馆的喧闹吆喝、小贩推车的“叮铃”声交织成最鲜活的香港日常。谁也没料到,这栋看似平凡的建筑,会在一个夏天,成为全港噩梦的容器。
一、不对劲的水源
那年夏天雨水丰沛,空气总是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侨辉大厦高层的几户人家。
林太太是第一个皱起眉头的人。清晨她给孩子冲奶粉,拧开水龙头,流出的水却泛着淡淡铁锈色,凑近一嗅,还有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像什么东西在水底腐烂发酵。“起初以为是水管老化,锈水而已。”她后来回忆时,指尖还忍不住颤抖,“物业来看了看,说清理下就好,我们也就没往深处想。”
可这水的问题,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铁锈色日渐浓郁,腥气也从若有似无变得刺鼻,连楼下几层的住户都能闻到。更诡异的是水流——它开始断断续续,有时拧开龙头,只有几滴浑浊的水“滴滴答答”坠落,那声音在深夜听来,像极了有人在无声啜泣。
“那声音夜里特别瘆人,”12楼的张先生搓着胳膊,眼神里仍有余悸,“跟有个鬼在水龙头里哭似的,好几次把我老婆吓醒。”
如果说水质和水流的异变只是让人不安,那么天台传来的声响,就把恐惧钉进了每个人的骨缝里。
有几个晚归的居民,在深夜路过大厦后门时,都听到天台水箱方向传来“咚咚”的沉闷响动。那声音不像是风吹,也不是管道松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箱内壁一下一下轻轻撞击,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执拗。
“我当时头皮瞬间发麻,赶紧跑回家锁死门窗。”姓李的先生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那声音就跟……就跟有人在里面敲门一样。”
这些怪事在居民间悄悄发酵,恐慌像暗处的霉菌般滋长。大家私下议论,却没人敢深究,只当是老旧大楼的“正常故障”,或是自己吓自己。直到一个月后,有人再也无法忍受,一场“清洗”,才撕开了这栋楼最恐怖的褶皱。
二、水箱里的“水鬼”
水质差到连基本洗漱都成了折磨,顶层几户人家联合起来,强硬要求物业找清洁公司,对天台的巨型水泥水箱做一次彻底清洗。
清洁工人老李接了这单活。他从业十几年,清洗过的水箱不计其数,本以为只是一次寻常工作。那天下午,他背着工具包,哼着小曲爬上侨辉大厦天台。午后阳光毒辣,把水泥地烤得发烫,可走到水箱旁时,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水箱是老式水泥结构,巨大、冰冷,像一头沉默的怪兽蹲在天台上。老李搬来梯子爬上去,伸手拧水箱盖的瞬间,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沉重的盖子——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猛地扑来,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摸出手电筒,朝水箱里照去——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手电筒的光柱里,是一片漆黑浑浊的水。而在那片水里,赫然漂浮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女性尸体,已被泡得肿胀变形、面目全非。她头下脚上地直立在水中,黑色长发像水草般散开,随水波轻轻晃动。尸体皮肤呈诡异的灰白色,身上衣物早已泡得看不出原样,只剩些彩色碎片黏在皮肉上。
“啊——!”
老李发出凄厉尖叫,手电筒差点掉进水箱。他腿一软,从梯子上滑下来重重摔在天台上,半天爬不起来。那具水中漂浮的尸体,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梦魇,死死钉在他的视网膜上。
三、恐慌的海啸
水箱藏尸的消息,像炸弹在侨辉大厦轰然炸开。
当警察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时,整栋楼的居民才如梦初醒。有人当场呕吐,有人崩溃大哭,更多人则是满脸麻木的恐惧。他们这才明白,过去整整一个月,自己每天用来刷牙、洗脸、煮饭、煲汤的水,竟是浸泡着一具尸体的“尸水”。
“我那天早上还用这水煮了粥……”8楼的王女士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干呕,“想想就恶心,浑身发冷……”
这种心理冲击和生理恶心,瞬间击垮了许多人。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居民们拖家带口纷纷逃离,生怕晚走一步,就会被那股挥之不去的腥气和恐惧吞噬。
警方迅速介入。通过尸检和身份辨认,很快查明死者是年轻舞女阿丽。她因感情纠纷被男友残忍杀害,凶手为毁尸灭迹,趁夜将她扛上天台,抛进了这个他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水箱。
凶手以为能逃脱法网,却让整栋楼的无辜居民,成了这场恐怖案件最荒谬的受害者。
四、凶楼的余响
案子破了,凶手伏法,但侨辉大厦的“凶名”再也无法抹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侨辉大厦异常冷清。即便租金降到全市最低,也鲜有人敢租敢住。曾经热闹的楼道变得空空荡荡,只剩风吹窗户的呜咽声,和居民逃离时留下的斑驳痕迹。
关于侨辉大厦的传说,开始在香港街头巷尾疯传。有人说深夜能听到天台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像阿丽还在水箱里哭泣;有人说看到过长发女人在楼道游荡,浑身湿透、散发着浓烈腥气;还有人说,喝过“尸水”的居民后来都染上怪病,精神恍惚,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这些传说越传越玄,让侨辉大厦成了香港着名“凶宅”之一。连出租车司机听到“油麻地侨辉大厦”,都会下意识皱眉拒载。
许多年过去,侨辉大厦依旧矗立在油麻地,只是外墙更斑驳,人气更稀薄。路过的人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然后匆匆离去,仿佛里面住着的不是人,而是数不清的冤魂和挥之不去的恐惧。
那个夏天,水箱里漂浮的尸体,和被尸水浸泡的三十天,成了所有知情者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它像一个警示,提醒着人们:罪恶有时会以最荒诞恐怖的方式,闯入普通人的生活,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