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的朱墙,在血色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赭黑。
喊杀声,在踏入太庙前殿广场的瞬间,就爆发了。
“结阵!”赵玄的怒吼声,回荡在空旷的石板地上。
五名神捕司的捕快,加上赵玄自己,迅速组成一个背靠背的圆阵。司马烬站在阵法的中央,被他们牢牢护住。
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玄黑色道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长剑泛着幽光。
“是无生道的道兵!”赵玄咬着牙说道,“都是用秘法炼出来的死士,不怕疼,不怕死!小心他们的剑,有毒!”
话音未落,一名道兵已经无声地冲到一名捕快面前,一剑刺出。
那名捕快横刀格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挡住了这一剑,但另一名道兵的剑,却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他的肋下。
“噗嗤!”
鲜血溅出。
那名捕快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他没有倒下,反手一刀,直接砍断了偷袭者的手臂。
然而,更多的道兵涌了上来,他们的攻势,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毫无间隙。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这些道兵的武功并不算顶尖,但他们悍不畏死,配合默契,而且数量众多。神捕司的捕快个个都是好手,以一敌三不成问题,但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要面对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道兵的围攻。
“啊!”
又一名捕快被三把长剑同时刺穿了身体。他圆睁着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面前的一个道兵,用牙齿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老方!”赵玄的眼睛红了。
他一刀劈飞一个道兵,却立刻又有两个补了上来。
防线,正在被快速压缩。
司马烬站在中央,他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看着那些前一刻还一同赴死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体内的血液,在一点点变热。
他想起了无名陵中的那股力量。
他看着一个道兵突破了防线,一剑刺向赵玄的后心。
“退!”
司马烬低喝一声,调动起体内那股属于守陵人的力量,将它附着在自己的声音里。
那个道兵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
就是这一下停顿,给了赵玄机会。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手中的刀划过一道弧线,将那名道兵拦腰斩断。
有用!
司马烬确认了这一点,但这还不够。震慑只能起到一瞬间的作用,无法改变战局。
他看着捕快们渐渐不支的模样,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中形成。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阎罗天子殿的力量,也感受着那股来自陵墓的守护之力。审判与守护,两股力量在他的体内交织。
他猛地睁开眼睛,对着离他最近的一名正在苦苦支撑的捕快,低声喝道:
“敕令:破邪!”
一股微弱但纯粹的力量,从他的指尖弹出,没入了那名捕快的刀身之中。
那名捕快的刀,亮起了一层极其淡薄的白光。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只是本能地挥刀,砍向面前的道兵。
一刀下去。
之前坚韧得如同铁石的道袍,竟然被轻易地划开。刀锋砍在道兵的身上,那道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冒出阵阵黑烟,迅速化为了一滩黑水。
“这……”那名捕快愣住了。
“别分心!”司马烬的声音传来,“继续杀!”
那名捕快精神大振,大吼一声,挥舞着附上了破邪效果的刀,冲入敌阵。之前固若金汤的道兵防线,在他的刀下,变得脆弱不堪。
“赵大人,接令!”
司马烬依法施为,一道道敕令打出,将剩余的几名捕快和赵玄的兵器,都附上了破邪之力。
战局,瞬间逆转。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太庙正殿的屋顶上传来。
“有点意思。这就是另一位守陵人的力量吗?可惜,太弱了。”
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他手中握着一把拂尘。他就是无生道负责此地的堂主。
他看着下方的司马烬,轻轻一甩拂尘。
无数道银丝,如同暴雨一般,朝着众人激射而来。
……
另一边,苏青檀和王大锤在废墟中快速穿行。
苏青檀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一只狸猫,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线。王大锤紧随其后,他的脚步沉稳,气息悠长。
“快到了。”苏青檀在一个拐角处停下,压低声音说道,“前面那片倒塌的民居后面,就是密道的入口。”
王大锤点了点头,正要跟上。
忽然,一阵微弱的哭声,从旁边一个被砸塌了一半的院子里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
“别管。”苏青檀说,“我们的任务更重要。”
王大锤没有动,他侧耳听了听。
“是孩子的声音。”他沉声说道,“还有……无生道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声:“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那些怪物!”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哀求的声音:“道长饶命,孩子还小……”
“闭嘴!”
王大锤的拳头,握紧了。
苏青檀看着他,叹了口气:“王大锤,我们没有时间。”
“一炷香。”王大锤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就一炷香的时间。先生和赵大人他们在拼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苏青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翻身进入院子。
院子里,两个道兵正看押着一群衣着华贵的妇孺。她们蜷缩在角落,脸上写满了恐惧。其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女童。
当看到这群人时,苏青檀的动作停住了。
她认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那是神捕司指挥使,赵玄的妻子和女儿。
王大锤没有想那么多,他像一头下山的猛虎,直接扑向了那两名道兵。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快走!”王大锤解决了道兵,对着那群妇孺低吼道。
赵玄的妻子显然也认出了王大锤,她抱着女儿,急切地问道:“王捕头,我家夫君他……”
“赵大人没事,你们快往城西跑,别停下!”王大锤催促道。
安顿好这群人,两人不敢再耽搁,立刻赶往密道入口。
那是一口隐藏在瓦砾堆下的枯井。
苏青檀上前,正要启动机关。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不用找了。”
那个声音,平静,却让苏青檀和王大锤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他们猛地回头。
灰衣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不到五丈的地方,他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欣赏两只掉入陷阱的猎物。
他识破了计划。他根本没去太庙,而是在这里,以逸待劳。
他看着苏青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净化判官的盟友?你身上的追踪咒印,真是最好的路标。”
追踪咒印?
苏青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想起来了,在钟楼下,白衣女子为那名叫小六的神捕疗伤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白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当时以为是错觉。
原来,那不是错觉。那是一个标记,一个咒印。
是白衣女子故意留下的。她既利用这个咒印来追踪自己的动向,确保计划执行,却也因此,将自己的位置,彻底暴露给了眼前这个可怕的敌人。
“吼!”
王大锤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他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踏,将苏青檀死死地护在了身后。他举起铁尺,指向灰衣人,双目赤红。
“想动她,先从俺的尸体上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