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声还在司马烬的耳中回荡,震得他头脑发昏。
碎石和尘土从溶洞顶部扑簌簌地落下,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摇晃。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一块岩石上,喉咙里一阵发甜,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第一眼就望向爆炸的中心。
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王大锤,也没有那个灰衣人。只有一地狼藉,和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浓烈到呛人的火药与血肉烧焦的气味。
“王大锤!”司马烬嘶吼出声。
不远处,苏青檀也被冲击波抛开,她摔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但她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目光死死地盯着爆炸的中心,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白衣女子撑着地面,也站了起来,她的状况看起来最差,脸色白得像纸。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随着爆炸四散飞溅的,属于灰衣人的碎肉和血块,并没有落在地上。它们悬浮在半空中,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道细长的血线,扭曲着,尖啸着,朝着那颗巨大的血色光茧倒卷而回。
成百上千道血线,从溶洞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尽数没入了光茧之中。
“嗡——!”
吸收了这些血肉,那颗光茧的跳动,瞬间变得无比剧烈,频率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光茧的表面,无数符文疯狂闪烁,发出刺目的红光。
“咔嚓……咔嚓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轰鸣的溶洞中响起。
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光茧的表面上猛然张开。
那不是孵化,而是被强行撑破。
一个东西,从那道缝隙中降临了。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是什么。
它没有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混沌的,不断蠕动、变换着形状的纯粹的黑影。
在它出现的那一刻,一股意志降临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无尽的怨憎、暴虐、与恶意的集合体。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就让司马烬和苏青檀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寸寸地撕裂,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身体动弹不得,思维也几乎停滞,只有最原始的恐惧,在魂魄的深处疯狂尖叫。
这就是“道主”。
那团混沌的黑影,发出一个声音。
那声音根本不属于人间,像是亿万生灵在临死前发出的,最绝望的悲鸣与诅咒,混合在了一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刮骨钢刀般的痛苦。
“不错的祭品……可惜,那只蝼蚁,弄脏了我的外壳。”
声音在溶洞中回荡。
“祭品”,指的是被炸碎的灰衣人。
“外壳”,指的也是灰衣人的身体。
“蝼蚁”,指的是用生命引爆炸药的王大锤。
道主似乎对这具被毁坏的“外壳”感到不满。
然后,那团黑影中的一根触须,缓缓地伸了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由最浓郁的黑雾构成,慢悠悠地,朝着一个方向探去。
那个方向,正是王大锤被震飞后,落地的位置。
他躺在一堆碎石里,胸口塌陷,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道主似乎想要吞噬掉这个“弄脏”了它外壳的蝼蚁。
“不——!”
司马烬目眦欲裂,他看着那根缓慢移动的触须,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无力感,冲垮了他的理智。他举起手中的传国玉玺,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审判敕令!”
一道金色的光柱,从玉玺上爆射而出,带着王朝国运的浩然正气,狠狠地劈在了那根黑色的触须之上。
金光与黑雾碰撞。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金光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就像是烈日下的冰雪,被迅速地消融,吞噬。它只是让那根触须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仅仅是一瞬间。
然后,触须继续以那种不变的速度,伸向王大锤。
司马烬的攻击,几乎无效。
他的身体因为神力透支而剧烈摇晃,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代表着死亡的触须,离王大锤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一丈。
就在那黑雾即将触碰到王大锤身体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王大锤的身前。
是那个白衣女子。
她张开双臂,护住了身后的王大锤,平静地面对着那团不可名状的混沌黑影。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司马烬和苏青檀做最后的告别。
下一刻,她的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团光。
一团无法用目光直视的,纯净到极致的白色光芒。
一个庄严、肃穆,带着决然意志的吟唱声,从那团光芒中响起,响彻了整个溶洞,甚至压过了道主那亿万生灵的悲鸣。
“以我之魂,燃净化之火!”
随着她的话语,那白光变得更加炽烈,仿佛要将整个溶洞都化为白昼。
“以我之名,请天地归墟!”
她选择了牺牲自己,以自己的灵魂为燃料,提前发动了这座“归墟大阵”最后的净化程序。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净化眼前这个刚刚降临的,至邪至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