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那一行用鲜血写就的字,还在向下滴淌,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狂悖的恶意。
“下一个,监国女君。”
这行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的心上。
“护驾!”
赵玄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暴喝。他身后的神捕司精锐,连同楚安的亲卫,瞬间动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苏青檀护在中央,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压抑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陵墓内的气氛,因为这句直接的威胁,紧张到了顶点。
苏青檀站在人墙的中心,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里没有恐惧,她只是看着那行血字,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密室。
楚安走到赵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必须把她转移到陵墓最核心的区域,那里有机括守护,固若金汤。”
“没用的。”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司马烬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那行血字,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建起一间密室,杀死两名守卫,就说明这座陵墓对他而言,没有秘密。躲起来,只会被他一个一个地找出来,然后杀死。”
他走到赵玄和楚安面前,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他想找女君,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赵玄和楚安都愣住了。
司马烬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他转向被护在中心的苏青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以身为饵,请君入瓮。”
“不行!”
第一个激烈反对的,是苏子羽。他拨开身前的护卫,冲到司马烬面前,双眼通红。
“我绝不同意!我不管你们要怎么抓人,但我姐姐不能去冒这个险!你们谁都不能拿她的命去赌!”他几乎是在咆哮,声音里满是无法压抑的愤怒和后怕。
“子羽。”
苏青檀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让苏子羽的咆哮停了下来。
她从人墙中走出,来到司马烬身边,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坚定。
“我同意他的计划。”
“姐姐!”苏子羽无法理解。
“我是监国女君。”苏青檀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因为我想当,而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现在,也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把这个藏在暗处的鬼东西揪出来。这个人,只能是我。”
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也是揪出内鬼,安抚这数万幸存者人心的唯一方法。
苏子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司马烬打断了。
“苏子羽,你不同意,是因为你担心你姐姐的安全。”司马烬看着他,“那好,保护她的任务,就交给你。”
苏子羽一怔。
司马烬继续说道:“计划需要一个诱饵,但不需要她本人亲身涉险。我会安排一个人伪装成她,出现在明处。而你,苏子羽,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你的人,在暗中保护真正的苏青檀。从现在开始,直到凶手伏法,她不能离开你的视线半步。你能做到吗?”
这既是任务,也是考验。
苏子羽看着司马烬,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他胸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所取代。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也是司马烬对他的一种信任。
“我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一则公告传遍了整个陵墓:为安抚人心,驱逐邪祟,新任的监国女君,将于次日正午,在皇陵的主祭坛举行一场盛大的祈福仪式,为所有幸存者祈福。
这个消息,让惶惶不安的人们,找到了一丝寄托,也让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夜里,司马烬单独找到了那名净化支脉的少女。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司马烬说。
“司马大人请吩咐,只要能为女君分忧,万死不辞。”少女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忠诚。
“明天,你需要扮成女君,登上祭坛。”
少女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但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跪下:“属下遵命!”
司马烬将她扶起:“你不用怕,你只需要完成仪式的动作。我和神捕司的精锐,会布控在周围。你不会有事。”
“属下不怕。”少女的眼神坚定得吓人,“能为女君赴死,是我的荣幸。”
司马烬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正午。
皇陵主祭坛,这里是整座陵寝最开阔的地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阳光从顶部的通风口投下,形成一道道光束。
祭坛上,香烟缭绕。
那名净化支脉的少女,穿着苏青檀的衣袍,脸上蒙着面纱,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登上祭坛。她的身形和苏青檀有七八分相似,在缭绕的烟雾和刻意营造的庄严气氛中,足以以假乱真。
祭坛下,数千名幸存者黑压压地跪了一片,神情肃穆。
主殿的巨大梁柱后,阴影之中,司马烬、王大锤、楚安,正率领着各自最精锐的部下,屏息凝神。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一遍遍地扫过观礼的人群,不放过任何一张脸。
在更远处的偏殿阁楼上,苏子羽和他手下的“羽卫”,将真正的苏青檀保护在中心,警惕地注视着祭坛方向的一举一动。
“先生,你说那孙子真的会来吗?这么大的阵仗,他瞎啊?”王大锤压低声音问。
“他会的。”司马烬说,“他太自信了,自信到留下血书挑衅。这种人,不会放过在万众瞩目下,刺杀‘女君’的机会。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最盛大的表演。”
仪式开始了。
“苏青檀”按照流程,焚香,祷告。庄严的钟声,在殿内回响。
所有人都被这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低头祈祷。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在观礼的人群中,一个跪在前排、看似文弱的官员家属,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以一种完全不属于人类的速度和角度,疯狂地冲向祭坛!
“有刺客!”王大锤一声怒吼。
周围的神捕司捕快立刻反应过来,挥刀上前拦截。
然而,那人影的动作诡异到了极点,他的身体以一种违反关节构造的方式扭动着,轻易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一名捕快的刀,狠狠地劈中了他的胳膊。
没有鲜血,只有一声木头碎裂的闷响!
那官员家属的皮肤,在被劈中的地方寸寸开裂,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里面泛着油光的木质关节!
竟是一具伪装得天衣无缝的人形傀儡!
“是傀儡!拦住他!”楚安的亲卫也冲了上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这具发了疯的傀儡吸引了过去。它就像一个诱饵,将所有的防卫力量都牵扯了过去。
然而,司马烬的目光,却没有看那具傀儡。
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死死地锁定着人群的另一个角落。
在祭坛左侧,一片巨大的石雕阴影之下,一个负责分发香烛的、毫不起眼的老工匠,正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着祭坛的侧面逼近。
他低着头,佝偻着背,在所有人都被傀儡吸引的混乱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除了司马烬。
那老工匠的眼中,闪烁着与他外表完全不符的、疯狂而炽热的光芒。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一把刻刀上。
他,才是真正的“巧手乔”。
一明一暗,双重杀机,在同一时间,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降临到了祭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