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烬睁开眼睛，画廊里的光线有些刺眼。他手掌中的“寂静之灰”已经变成了一捧普通的尘土，随风散去。
三个月。逆流之门。归墟。
还有那个在万界黑市中一闪而过的“同乡”。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的心头。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刻以监国议会的名义，在皇宫深处的一间密室里，召集了最高级别的“暗影议会”。
密室中，灯火通明。
苏青檀、赵玄、王大锤三人已经等候在此。看到司马烬进来，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苏青檀的眼神里有关切，赵玄的脸上是惯常的严肃，而王大锤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司马烬坐上主位，没有半分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将从“千面”那里换来的那句谜语，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龙脉之首，非在皇都；逆流之门，始于潮汐。”
他看着三人，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赵玄第一个皱起了眉头，这位前神捕司指挥使，如今的兵马大元帅，一生信奉的是证据和实力。他直接开口说道：“司马大人，这话说得也太虚无缥缈了。龙脉之首不在京城？那能在哪？至于什么逆流之门，始于潮汐，更是听都没听过。眼下京畿百废待兴，各处防务需要重新部署，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将精力放在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上。”
赵玄的判断很务实，他不是不相信司马烬，只是他习惯于处理实际的军政要务，对这种神神叨叨的线索本能地排斥。
司马烬没有反驳，他知道赵玄说的是实话。他将目光投向苏青檀。
苏青檀一直低头沉思，听到赵玄的话，她缓缓抬起头，开口说道：“赵帅所言有理，但此事，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声音让密室里的气氛为之一凝。
“我执掌闻风阁多年，看过许多宫中密档和前朝旧事。我记得，在闻风阁最古老的一批故纸堆里，曾有零星记载，我们大钰王朝的开国皇帝，并非出身中原，而是来自东海之滨的一个郡，名为‘望海郡’。”
“望海郡？”赵玄有些意外，这个地名他听说过，但从未将其与皇室起源联系在一起。
苏青檀点了点头，继续说：“是的。而且根据记载，在开国之初，皇室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极为隆重，也极为神秘的祭祀典礼，不祭天，不祭地，而是‘祭海’。这个传统，持续了大约三代皇帝，之后便因故中断，相关的文献也被尽数封存，成了最高机密。后世的皇帝，都只知祭祀天地太庙，这‘祭海古礼’，早已无人知晓。”
“祭海……”司马烬的眼睛亮了。
潮汐，海。苏青檀的话，精准地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俺说一句。”一直没听明白，在旁边抓耳挠腮的王大锤，终于憋不住了，他瓮声瓮气地插嘴道，“你们说的这些俺听不懂，什么龙啊海的。不过说到怪事，俺这倒是有一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王大锤举了举放在手边的破军斧，有些纳闷地说道：“就是俺这把斧头，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总是不得劲。特别是下雨天，湿气一重，它就自己嗡嗡地响。那声音也不大，就跟蚊子叫似的，但听得俺心里发毛。”
他挠了挠头，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那种感觉……俺以前有过一次。就是在北境冰原上，跟那些怪物打的时候，俺就觉得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喊俺，跟这斧子响起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王大锤只是随口一句抱怨，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的份量。
但司马烬听完，整个人的思绪豁然开朗。
潮汐。祭海。望海郡。还有王大锤的破军斧在潮湿天气下的异动。
这所有看似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破军斧是远古战意的凝聚，它的共鸣，绝不会是无的放矢。它感受到的，很可能就是“逆流之门”所在之处传来的能量波动。而“潮汐”，不仅指代了大海，更可能是一种启动门的特定条件。
“赵帅。”司马烬立刻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动用你所有的权限，彻查皇室所有卷宗，特别是太祖皇帝时期的所有记录，我要知道关于‘祭海古礼’的一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赵玄虽然仍有疑虑，但看到司马烬如此笃定，他立刻起身领命，没有丝毫拖沓。
“青檀。”司马烬又转向苏青檀，“请闻风阁动用所有力量，从地方志、民间传说、江湖异闻等所有渠道，调查‘望海郡’。我要知道那里发生过的一切，特别是与大海、潮汐、祭祀有关的任何传说。”
“明白。”苏青檀干脆地回答。
“老王，”司马烬最后看向王大锤，“你什么都不用做，看好你的斧头，随时留意它的变化，一旦再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好嘞！”王大锤见自己有事可做，立刻来了精神。
三人领命，迅速离开了密室，各自行动起来。
整个帝国的核心机器，因为司马烬的一句话，开始围绕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高速运转。
司马烬独自一人留在密室中。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不到半个时辰，赵玄就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
“司马大人，查到了，但……”赵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
“说。”
“所有关于‘祭海古礼’的卷宗，都被列为‘绝密’。根据内廷府的记录，这些文献在太祖皇帝驾崩后，就由他最信任的御用匠师，悉数封存在了皇陵地宫深处的‘秘文阁’之中。”
“皇陵？”司马烬站了起来。
“是的。”赵玄的声音沉了下去，“问题是，在之前的京城终战中，皇陵遭到了严重波及，地宫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而根据工部派人勘察后的回报，‘秘文阁’所在的位置，已经彻底被巨石和泥土深埋，变成了一片废墟。”
赵玄看着司马烬，一字一句地说道：“也就是说，所有的文献，很可能都已经毁了。就算没有毁，想要把它们从几十丈深的地下挖出来，也绝非易事。”
线索，似乎在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