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那句话刚落,车间角落的旧机床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拧动了开关。赵建国还没来得及反应,空中浮现出一行红字:**15秒**。
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象。空气微微扭曲,铁屑从地面飘了起来,贴在机床外壳上,像被磁石吸住。
“又来了!”贾东旭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地,“刚才不是拆了吗?怎么还……”
“没拆干净。”赵建国盯着那台老式车床,眉头一皱,“它根本不是靠那个零件启动的,那是引信——真正的炸弹藏在里面。”
他话音未落,齿轮咬合声由慢变快,一层薄热浪扑面而来。倒计时跳到了**12秒**。
贾东旭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知道这是啥玩意儿?”
“贾武留下的东西。”赵建国脱下工作服,一把裹在右手上,“他研究过一种共振引信,用特定频率的齿轮转动叠加能量,最后炸开。我见过他画的图——就在那块金属片上。”
“那你现在是说,这破机床里装了个会唱歌的炸弹?”
“不是唱歌,是跳舞。”赵建国冲向机床侧边传动轴,“它每转一圈,都在给自己加力。只要频率对上,下一圈就比上一圈猛。等转到临界点,整栋楼都得抖三抖。”
“那咋办?停它?”
“不能硬停。”赵建国蹲下身,耳朵贴近传动箱,“得让它跳错步。就像两个人走路踩一个节奏,你突然换左脚先迈,全乱套了。”
倒计时**8秒**。
贾东旭脑子飞转,猛地想起什么:“调速齿轮!这台老机器有个手动调频装置,黑色铜管连着的那个——能改传动比!”
“找着了就赶紧动手!”赵建国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已经伸向高速旋转的减速轮,“我拖住主轴,你给我调偏它的舞步!”
“你手会烧熟的!”
“熟不了,才刚开始冒烟。”
他说完,布条缠好的右手狠狠按进传动槽。高温瞬间穿透布料,掌心像被烙铁贴了一下,疼得他牙根发酸,但手指没松。
齿轮转速开始下降。
倒计时**6秒**。
“快啊!”赵建国吼了一声。
贾东旭扑到控制箱前,手指顺着铜管摸到一个黑乎乎的齿轮组,用力一拨——卡住了。
“锈死了!”他急得额头冒汗,“动不了!”
“拿扳手敲!别正面敲,敲联动齿侧面!反方向震它!”
贾东旭抄起扳手,瞄准旁边一根细轴,抡圆了胳膊就是一下。
“当!”
一声脆响,整个机床震了半拍。内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两把锯子互相拉扯。
倒计时停在**3秒**,红光闪烁不定。
“有效!”贾东旭眼睛亮了,“再来一下?”
“别!”赵建国咬着牙喊,“再敲就真炸了!它现在失衡了,能量散不出去,正好卡在临界点前。你现在要是再给它一激,说不定反倒推它过线!”
两人僵住,屏住呼吸。
车间里只剩风扇嗡嗡转着,吹得图纸哗哗作响。那行红字悬在半空,数字不再跳动,可谁也不敢放松。
过了足足十秒,赵建国才缓缓松开手。布条边缘焦黑卷曲,一碰就碎成灰。他甩了甩发烫的手掌,低声说:“稳住了。”
贾东旭瘫坐在地,后背靠着工具柜,喘着粗气:“我的妈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能把这种东西塞进厂里?许大茂?”
“许大茂连螺丝刀都不会使。”赵建国盯着机床底座,“这是懂行的人干的。而且——他知道贾武的研究。”
“你是说……有人复刻了他的设计?”
“不止复刻。”赵建国伸手摸了摸传动轴外罩,指尖划过一道细微刻痕,“你看这儿,这个纹路,跟贾武那块金属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连弧度偏差都一致。这不是模仿,是照着原样做的。”
贾东旭沉默了。
他慢慢爬起来,走到机床背后,蹲下身子,伸手去拧底壳螺丝。拧了三圈,盖板松动。他轻轻掀开,里面露出一个银灰色圆盘,表面蚀刻着复杂的同心环,中心一个小孔,正微微发着暗红光。
“这就是核心?”他小心翼翼把它取出来,托在掌心。
赵建国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嗯。炸不起来了,但它还在‘醒’着。”
话刚说完,他耳边响起一道清脆提示音:
【检测到高密度文明遗存物,文明传承度+10%】
贾东旭听见声音一愣:“你听到了?”
“系统奖励。”赵建国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这东西不只是个炸弹,还是某种技术载体。”
“所以咱们刚才拆的不是炸弹,是历史?”贾东旭苦笑,“我还以为自己是在修车床,结果是在抢救文物。”
“抢救得不错。”赵建国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记得那个调速齿轮的位置,我现在已经在医院泡冰水了。”
“你也别太夸我。”贾东旭把圆盘翻来覆去地看,“我就一工人,能认出哪个齿轮连哪根轴就不错了。你说这东西是谁放的?为啥非得挑今天?偏偏是你拿到零件的时候才启动。”
“也许不是挑今天。”赵建国盯着那枚圆盘,“而是——它感应到了那个零件。我们以为是我们在用系统,其实系统也在被人用。”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咱们的手,激活了这个装置?”
“有可能。”赵建国伸手接过圆盘,触感冰凉,却隐隐带着一丝脉动,像有心跳藏在里面,“他们不知道零件在哪,但知道一旦‘时空稳定器’组件出现,配套的引信就会自启。”
“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个追踪器?”
“或者是个信标。”赵建国眯起眼,“它刚才通过收音机说话,说明能对外联络。发出的信号,可能已经被接收到。”
贾东旭脸色变了:“那咱们是不是该把它藏起来?或者砸了?”
“砸不得。”赵建国摇头,“这是唯一证据。而且——它既然能连上收音机,说明背后有接收端。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端口。”
“可咱也不能把它放家里吧?放厂里也不安全。”
“先带回四合院。”赵建国把圆盘放进随身带的工具盒,扣紧锁扣,“找个铁皮盒子垫层棉布,再埋地下。等风头过了再研究。”
“你还真敢往家带?”贾东旭瞪眼,“万一半夜它自己响了,咱俩炸得连渣都不剩。”
“放心。”赵建国咧嘴一笑,“我今早签到得了‘机械亲和’,对这类玩意儿有点感应。它要是想闹腾,我提前就知道。”
“你这系统还挺贴心。”贾东旭翻白眼,“上次给个能炸楼的零件,这次给个拆弹技能,合着是让你边造边修?”
“大概是觉得我手艺不错。”赵建国拍拍他肩膀,“走吧,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去。路上别说话,也别碰盒子。”
两人收拾好现场,把机床外壳重新装好,抹掉痕迹。临出门前,赵建国回头看了眼那台旧车床,忽然觉得它像个睡着的野兽,闭着眼,等着下一次被人唤醒。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车间,门在身后吱呀关上。
夜风吹进来,卷起几张废图纸,在地上打了几个转。
工具盒放在自行车后座,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赵建国骑在前面,贾东旭跟在后面,两人沿着厂区小路往家属区走。
路上几乎没人。
走到一半,赵建国忽然刹车。
“咋了?”贾东旭跟着停下。
赵建国没说话,低头看向工具盒。盒角缝隙里,透出一丝极细的红光,像血丝般浮在空气中,朝着路边一棵老槐树的方向轻轻摆动。
他伸手按住盒子,那光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亮。
“它……又醒了。”贾东旭声音压低,“不是说埋了就行吗?”
“它不想被埋。”赵建国盯着那缕光,慢慢开口,“它想让我们看见它想去哪儿。”
“你是说——它在指路?”
“不是指路。”赵建国摇头,“是召唤。有人在等它回家。”
他抬眼看向前方巷口,那里漆黑一片,连路灯都没亮。
可就在那一片黑暗中,一辆平板车静静停着,车上盖着油布,轮廓模糊。车轮边,摆着一只破旧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先进生产者”几个字,颜色褪得发白。
赵建国盯着那只杯子,瞳孔微缩。
那是贾武生前用过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