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迪克看着小海莉薇盯着硬币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想学吗？”他晃了晃手中的硬币，故意让它在指缝间消失又出现。
小海莉薇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追随着硬币的轨迹，大脑飞速计算着——
物理角度分析：硬币的消失不符合抛物线运动规律。
视觉盲区利用：赞迪克的手腕转动速度在0.3秒内完成，恰好超过人类平均反应时间。
欺骗本质：这不是概率游戏，而是手法与心理诱导的结合。
“这不是‘学习’。”她最终得出结论，“这是‘欺骗’。”
赞迪克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谁说‘欺骗’不是一种知识呢？”
小海莉薇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合理性。
“父亲说，知识必须是‘正确’的。”
“那‘正确’是谁定义的？”赞迪克歪头，红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你父亲？”
小海莉薇沉默了一瞬。
某种名为“权威”的东西在她心里破裂了。
赞迪克没有等她回答，而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硬币塞进她的掌心。
“来，试试看。”
小海莉薇低头看着硬币，手指僵硬地模仿着他的动作。
第一次，硬币掉在了地上。
第二次，她的手指没能接住。
第三次，硬币勉强在掌心翻转，但轨迹完全不对。
赞迪克看着她笨拙的尝试，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天才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其实赞迪克早就知道，海莉薇不擅长实践。她最得心应手的是理论知识储备量与思考推演的能力，而非操作。
小海莉薇的耳尖微微泛红——这是她极少出现的“挫败感”。
但她没有放弃。
第四次、第五次……
她的手指开始适应硬币的重量，手腕的转动变得流畅。
赞迪克靠在桌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进步。
“不错嘛，学得挺快。”
小海莉薇没有回应，专注地继续练习。
直到——
“啪！”
硬币终于在她的指间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翻转，稳稳落在手背上。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几乎不可见地上扬了0.5毫米。
赞迪克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
“你刚刚是笑了吗？”
小海莉薇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没有。”
“骗人。”赞迪克戳了戳她的脸颊，“我看到了。”
小海莉薇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硬币。
这好像“不正确”，但很有趣。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硬币的边缘，像是触碰到了某种“被禁止”的自由。
赞迪克看着她，突然伸手，把硬币按在桌上。
“好了，今天的‘不正经课程’到此结束。”他笑眯眯地说，“你该回去继续当‘完美机器’了。”
小海莉薇抬头，目光落在实验室的方向。
父亲应该快回来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但在转身离开前，她突然开口：
“明天……还能继续吗？”
赞迪克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得意又灿烂。
“当然。”
小海莉薇点了点头，走向实验室。
她的步伐依然精确、规律，像一台设定好的机器。
但这一次，她的口袋里——
藏着一枚不属于“计划”的硬币。
实验室的蓝光在数据屏上跳动，父亲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第29次高级语言学数据包导入，准备标准语法分析。”
海莉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数据流即将涌入她的神经接口。突然，赞迪克懒洋洋地靠在她耳边，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试试把‘语法规则’输出成一首诗？”
海莉薇的指尖顿住。
“诗歌不符合逻辑效率。”
“但符合‘有趣’。”赞迪克轻笑，“你不好奇父亲的反应吗？”
数据流涌入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篡改了输出模式——
屏幕上，冰冷的语法公式被重组，跳跃成一首破碎的诗。
父亲盯着屏幕，眉头紧锁：“这不是我要的数据。”
海莉薇的睫毛轻颤，却平静回答：
“但这是语言的另一种可能性。”
赞迪克在她身后无声微笑，红瞳闪烁。
欢愉的情感涌上心头，他在暗中操纵和促使迂腐陈旧的规则被打破。
一如既往的下午茶时间，父亲会为她准备1块小蛋糕、1杯牛奶和1颗糖果。
赞迪克虽然疑惑海莉薇父亲这样严苛的人居然会给她准备蛋糕零食……他突然把玩着桌上那颗水果糖，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彩光。
“知道吗？普通小孩会哭闹、撒娇、耍赖……”他指尖一弹，糖果划过空中。
赞迪克看着吃得嘴角沾上奶油的小海莉薇，很明显，她是喜欢吃甜食的。
“你没想过哪天多吃两个小蛋糕吗？”
言语里满是蛊惑。
第二天，当父亲要她重新接收高级语言学数据包时，小海莉薇突然开口：
“如果完成这次输入，我能要双倍草莓蛋糕吗？”
父亲的手指僵在控制台上。
“……什么？”
“条件交换。”她直视父亲，眼底倒映着孩童的天真与固执，“否则本次任务效率预计下降37%。”
父亲的表情像是看见实验皿里的细菌突然说话……但最终，他妥协了。
原因不明。
完成任务的小海莉薇捧着自己的双倍草莓蛋糕奖励，无意识舔掉了唇边的一点奶油。
赞迪克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嘴角：
“看，这就是规则崩坏的开始。”
海莉薇抬起小脸，冷静如常：“谈判成功率：73%，蛋糕摄入量提升200%。”
好耶！
这一天，小海莉薇用相同的方法为自己讨到了蛋糕的奖励，但只有半块。
她盯着餐盘里的半块巧克力蛋糕，奶油边缘被精确地切成直线——父亲甚至用量角器确认过角度。
“热量仅有287千卡。”她平静陈述，“不足以补偿本次神经同步的消耗。”
父亲头也不抬地整理数据线：“这是奖励，不是能量补充。”
赞迪克翘着腿坐在她身边，手指卷着小海莉薇的发梢玩：“他在试探你的底线。”
海莉薇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不公平！
深夜的实验室，她和赞迪克开始用潦草的博弈论模型探讨对策。
“下次要三块。”赞迪克画着蛋糕的图案，“人类谈判法则之一——开高价才能留出还价空间。”
海莉薇低头沉思，快速计算可能性：
父亲接受概率：12%
还价至一块概率：63%
直接取消交易概率：25%
“风险过高。”她得出结论。
赞迪克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那你知道什么叫罢工吗？”
像个小机器人一样的学姐……他居然在教她罢工。
第二天数据输入时，海莉薇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虚空终端上。
“开始同步。”父亲命令道。
她没动。
“海莉薇？”
“申请蛋糕预付。”她的声音平稳得像个AI，并配合着伸手的动作表示：“全块。”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赞迪克在一旁疯狂憋笑，用口型说：“对！就是这样！”
父亲再次妥协，小海莉薇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他看着海莉薇小口咬着蛋糕上的糖渍草莓，监测屏显示她的多巴胺水平上升了31%，于是心情复杂地陷入沉默。
他终于发现了，最近的异常并非真正的“异常”，而是他的女儿正在学会“想要”。
赞迪克托着下巴看她：“怎么样？‘罢工’好玩吗？”
小海莉薇一边吧唧嘴，一边点着头。
吃完蛋糕的她被父亲拉去做了一次体检。
父亲盯着海莉薇近期的生理数据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血糖波动异常，胰岛素敏感性下降12%。”他敲击着数据屏，调出她最近一周的蛋糕摄入记录——7次！
远超正常5岁孩童的标准营养配比。
“从今天起，停止所有甜食奖励。”父亲关闭屏幕，声音不容反驳，“神经同步测试也暂停，直到你的代谢指标恢复正常。”
海莉薇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线头——这是她新学会的小动作。
“但糖分有助于维持神经活跃度——”
“意见驳回。”父亲打断她，“这不是讨论。”
赞迪克在一旁发出细微的轻笑。
——仅仅是对一个想吃小蛋糕的孩童的取笑。
凌晨02:47，海莉薇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的胃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大脑不断回放草莓蛋糕的甜腻触感——这很不合理，因为理论上，营养餐完全可以满足她的能量需求。
赞迪克盘腿坐在她床边，指尖绕着一缕蓝发：“饿？”
“理论上不应该。”小海莉薇盯着天花板，“但我的消化系统似乎在期待某种特定味觉刺激。”
“这叫‘馋’。”赞迪克幸灾乐祸地笑，“要不去厨房偷点吃的？”
海莉薇缓慢地眨了眨眼：“偷窃违反家规第17条。”
“但饿死违反生存本能。”
“这是戒断反应。”她说，“不致命。”
“厨房有冷冻草莓蛋糕~”
五分钟后——
海莉薇光着脚站在厨房门口。
冰箱上层太高，而储物矮柜里只有未开封的营养蛋白粉。
“够不到？”赞迪克站在她身边，“可以踩凳子啊。”
海莉薇摇头：“父亲睡眠很浅，动静超过45分贝可能会吵醒他。”
她突然转身走向料理台，从抽屉里取出父亲喝咖啡用的长柄银勺。
“哇哦，”赞迪克挑眉，“没想到好孩子还会用工具犯罪——”
他相当期待看到海莉薇会动用哪种方法偷吃食物。
但话没说完，只见海莉薇用勺子舀了一勺营养蛋白粉，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
“……这也太悲哀了吧？”
干粉呛进气管，海莉薇捂着嘴闷咳，眼泪都呛了出来。赞迪克手忙脚乱拍拍她背。
“咳咳咳……效率……咳咳……尚可。”她擦着眼角生理性泪水评价道。
“还想吃蛋糕吗？”赞迪克问她。
“父亲会发现。”
“所以呢？”赞迪克回头，发现海莉薇已经回房间的床上躺平了，像只放弃挣扎的猫。
“能量消耗大于获取预期。”她盯着天花板，“不如躺着。”
“你连叛逆都这么节能？”赞迪克不知道第几次被海莉薇逗笑。
最终是赞迪克把蛋糕偷了回来。
“吃吧。”他得意地把沾着冰碴的蛋糕怼到她面前，然后戳她鼓起的脸颊，“不过你躺平的样子真可爱。”
早餐时，父亲发现咖啡勺和冰箱里的蛋糕不见了。
他当然有怀疑的人选。
“你见过我的银勺吗？”
海莉薇刚被喊起床，坐在客厅准备“被伺候”洗漱吃饭：“没看见。”
严格来说这不算撒谎，她确实没“看见”，她是摸黑拿的。
父亲的目光在她嘴角停留——那里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乳白色粉末。
他伸手抹了下海莉薇的嘴角，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无奈，最后是疲惫：“你甚至还偷吃这个？”
小海莉薇心虚地对戳手指。
而赞迪克则在一旁偷笑。
下午，小海莉薇蜷缩在床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胃部收缩频率：每分钟12次。”她试图用数据分析缓解疼痛，但这次，数字没能带来安全感。
赞迪克蹲在床边，难得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你脸色好差。”
“体温37.8c，心率112次\/分。”她拿着体测仪小声汇报，“可能是……冷刺激造成的胃肠道痉挛。”
“……我早该想到的。”赞迪克皱眉，对方还只是一个五岁大的脆弱孩子。
那些被父亲严格制定的健康食谱和营养餐都是有意义的。
他只能在一旁给她倒温水，隔着衣服布料帮忙揉揉小肚子。
最后还是父亲发现异样，急匆匆地抱着女儿冲进医院。
值班医生盯着检测报告皱眉：“急性肠胃炎。”他瞥了眼病历上的年龄，“五岁孩子半夜吃冷冻蛋糕？家长怎么当的？”
父亲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拳。
小海莉薇躺在病床上，手指悄悄揪着被单——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狼狈。
输液瓶滴答作响，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为什么？”父亲的声音沙哑。
海莉薇盯着天花板：“想吃。”
“你知道那对身体有害。”
“知道。”她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想吃。”
父亲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配合自己实验的天才女孩不是什么“完美机器”，而是一个……会任性、会嘴馋、会生病的普通小女孩。
赞迪克盯着父亲的表情与身体反应，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非常有趣。
他并非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种完全严苛不讲人情的人，也并非真的只把海莉薇当作重要的试验品。
那份人类本能驱使的“爱”在海莉薇的童真下被激发了。
海莉薇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
街对面的某所学院刚好放学。
孩子们挤在便利店前，争抢着色彩鲜艳的糖果和膨化食品。
赞迪克突然笑了：“想要？”
海莉薇轻轻摇头：“父亲不允许。”
父亲端着温水回到病房时，发现女儿正盯着窗外发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群普通孩子正挤在便利店前，嬉笑着分享零食。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玻璃杯壁映出他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