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长社大营,战鼓如雷霆般震响。
中军大帐内,朱儁与皇甫嵩并肩而立,面前站着蔡泽、孙坚、曹操三人。帐外,两万八千余精锐已集结完毕,甲胄在晨曦中泛着寒光。
“景云、文台、孟德,”朱儁的声音沉重而有力,“冀州局势危急,刻不容缓。你三人为大军先锋,火速开赴魏郡,务必稳住防线。景云为主将,文台、孟德为副,遇事当共同商议,但军令须出一人。”
蔡泽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箭:“末将领命!”
皇甫嵩补充道:“切记,此去非为决战。若张角倾巢而出,不可浪战,当据城坚守,待我与公伟兄大军抵达。然若遇小股贼寇,务必肃清,打通粮道,安抚地方。”
“末将明白!”三人齐声道。
辰时三刻,先锋军开拔。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蔡泽率本部一万余人为中军;孙坚领本部一万为左翼;曹操统本部八千人为右翼。三军呈品字形,沿着官道向北疾驰。
从长社到魏郡,八百里烽烟路,是一段与时间赛跑的征程。
大军出颍川,过许县,眼前景象渐趋荒凉。豫北大地饱经战乱,本是肥沃的田野长满杂草,村落多成废墟,残垣断壁间偶尔可见焦黑的痕迹,鲜见人烟,唯有乌鸦在枯树上聒噪。
沿途常见黄巾溃兵,多则千人,少则数百,或据山而守,或流窜劫掠。蔡泽用兵灵活多变:遇小股则速歼,遇据险则困围,遇流窜则追剿。五日间,连破七股,斩首累计两千余,俘虏千余,皆按前例交由沿途县府安置。
大军所过之处,地方官吏起初惶恐,见王师军纪严明,不扰民,不劫掠,反而留下俘虏充实户口,渐渐放下心来,多有箪食壶浆以迎者。
第六日黄昏,前锋已至黄河南岸。滔滔大河横亘眼前,浊浪排空,声如奔雷。时值初夏汛期,水面宽阔达数里,对岸景物模糊难辨。
白马津渡口,景象凄凉。
这本是黄河重要渡口,平日应有官渡船数十艘,商旅云集,船工如织。如今只见残破码头,几艘破船半沉水中,桅杆折断,帆布破烂。岸边杂草丛生,不见人影,唯有一只野狗在废墟间翻找食物。
凌操率亲兵勘察后回报,眉头紧锁:“主公,渡口破坏严重。船只多被战乱波及——有被黄巾焚毁的,有被溃兵征用的,也有被百姓拆了当柴烧的。现存船只不足十艘,且多破损,不堪使用。”
蔡泽勒马岸边,望着茫茫大河,面色凝重。
两万八千人马,数千战马,大量辎重粮草,要渡此天堑,谈何容易。更麻烦的是时间——每耽搁一日,邺城就多一分危险,张角就多一分准备。
“可还有其他渡口?”他问道。
凌操摇头:“上下游百里,唯有白马津、延津、平津三处大渡口。延津在东北六十里,平津在西北八十里,情况恐怕相差无几。”
蔡泽沉默片刻,唤来传令兵:“速持我令箭,召东郡太守来见。告诉他,我只等一个时辰。”
“诺!”
传令兵飞马而去。蔡泽下马,与众将立于岸边,望着滚滚黄河,各有所思。
孙坚按刀而立,虎目圆睁:“实在不行,伐木造筏!我江东儿郎善水,可先渡一部,夺占对岸。”
曹操却摇头:“文台勇烈,然伐木造筏耗时日久。两万八千人渡河,需筏数百,非三五日可成。且汛期水急,木筏风险太大。”
程昱此时开口,声音平静:“将军可先探太守虚实。东郡虽经战乱,但王度之乱时程某曾助守,知郡中尚有余力。若太守得力,或可筹措。”
蔡泽看了程昱一眼,点头:“且看何均如何应对。”
不到一个时辰,东郡太守何均匆匆赶来。
此人年约四十,身材微胖,面皮白净,本是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此刻却满头大汗,官袍下摆沾满泥泞,头上进贤冠歪斜,狼狈不堪。他几乎是跌下马背的,在亲兵搀扶下才站稳,踉跄上前行礼。
“下官……下官东郡太守何均,拜见蔡将军!”他声音发颤,几乎语不成句,“不知将军……将军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蔡泽摆手,直入主题:“何太守,客套话不必多说。我军急需渡河,需船只、船工、民夫,你可能筹措?”
何均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这……这……将军明鉴,黄巾之乱以来,郡中船只多有损毁……民夫……民夫难征啊……百姓逃散,十室九空……”
“两日。”蔡泽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何均惨白的脸,“我给你两日时间。船只、船工、民夫,皆需足数。此乃军国大事,若有延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军法无情。”
最后四字如重锤击胸,何均双腿一软,若非亲兵扶着,几乎瘫倒在地。
“将军……两日实在……”他哭丧着脸,几乎要跪下哀求。
蔡泽眉峰一挑,手按剑柄。
何均浑身一颤,慌忙改口:“下官……下官尽力!定当尽力!”说罢跌跌撞撞爬上马背,带着随从仓皇而去,那背影仿佛丧家之犬。
孙坚见状,冷哼一声:“如此庸才,也能为一郡之守?”
曹操叹道:“朝廷选官,多重门第,少察实才。乱世之中,此辈误国误民者多矣。”
蔡泽不语,只望着何均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转头对凌操道:“你率本部,沿河搜寻可用船只,无论大小,尽数记录。同时伐木备料,若何均不成,我们自想办法。”
“诺!”
东郡郡治濮阳,太守府。
何均几乎是滚进府门的,官帽掉落在地也顾不得捡。他瘫坐在堂上主位,大口喘气,汗水浸透衣袍。
堂下郡吏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府中气氛凝重如铁。
良久,何均才缓过气来,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全完了……两日之内要筹措足够两万八千人渡河的船只民夫……这……这是要我的命啊!”
他猛地站起,在堂中来回疾走,如热锅蚂蚁:“船只!船在哪里?民夫!人在哪里?蔡泽那眼神……你们看见没有?那是真要杀人的眼神啊!”
一名老吏小心翼翼上前:“府君,或可请程先生相助……”
“程昱?”何均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此人向来不理郡务,性情孤高。前番王度来攻,若非他献策,东郡早失。可……可那是守城,如今是筹措渡河物资,他会管这档子事么?”
那老吏压低声音:“府君可晓以利害。蔡将军军令森严,若办不成,恐怕……”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届时不止府君,郡府上下,恐怕都难逃干系。”
堂中众吏闻言,个个面色惨白。
另一名中年文吏也道:“程先生虽性情冷峻,但心怀百姓。前番献策守城,亦是为此。如今两万八千将士渡河北上,是为平黄巾、安冀州,救百万生灵。若以此相求,或能动之。”
何均如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一拍案几:“对!对!速请程先生!不——我亲自去请!”
他整了整衣冠,虽仍狼狈,但总算恢复了三分太守威仪。带上一众郡吏,匆匆出门。
濮阳城东,一处清静宅院。
院中古槐如盖,绿荫满地。程昱正坐于树下石凳,手持竹简,静静阅读。他年近四十,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冷峻如石刻,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着寻常布衣,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敲门声急促响起。
程昱眉头微皱,放下竹简。仆役开门,何均带着一众郡吏涌入院中,将小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
“程先生!救命啊!”何均未及站稳,便拱手作揖,声音凄惶。
程昱起身,神色淡然:“府君何事如此慌张?”
何均语无伦次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涕泪横流:“蔡将军只给两日时间……两日啊!若办不成,下官这颗人头不保不说,耽误大军渡河,冀州百姓又要多遭多少劫难!先生,此非为我一人性命,乃关乎两万八千将士渡河大业,关乎冀州百万生灵啊!”
他竟“扑通”跪下:“先生前番保全东郡,功德无量。今番若能助大军渡河,更是功德无量!求先生相助!”
堂下郡吏见状,纷纷跪倒,黑压压一片:“求程先生相助!”
院中寂静,只闻风声过槐叶的沙沙声。
程昱冷眼看着这一地跪着的人,目光从何均涕泪横流的脸上扫过,从众吏惶恐不安的眼中掠过。他沉默良久,终于轻轻一叹。
“罢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如此,昱便尽力一试。”
何均大喜,几乎要磕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程昱却已转身入屋,取出笔墨绢帛,铺在石桌上。他略一沉吟,笔走龙蛇,一连串指令跃然纸上。
“第一,”他边写边说,声音清晰有力,“即刻张贴告示于四门及沿河村落:朝廷大军北渡平贼,征募船工民夫。酬劳加倍,每日结算。战后另有赏赐,有功者可由郡府推荐入军或为吏。”
“第二,郡府所有吏员分赴各乡,以官府名义征调一切可用船只,无论渔船、商船、渡船,皆记录在册,标明船主、尺寸、状态。战后按船只损耗,由朝廷补偿。”
“第三,开郡仓取粮,于白马津渡口设粥棚三处。凡应募者,其家人每日可至粥棚领口粮,确保无后顾之忧。”
“第四,召集城中工匠,即刻赶赴渡口,修缮破损船只。所需木料、麻绳、桐油,由郡府供给。”
“第五,组织民夫清理渡口,修筑临时码头,准备火把、绳索等渡河用具。”
他放下笔,将绢帛递给何均:“照此办理。今日午时前,我要在渡口见到第一批人手物资。”
何均双手接过,如获至宝,连连应诺。一众郡吏也精神大振,各自领命而去。
程昱望着众人匆忙背影,目光深邃。他唤来仆役:“备车,去白马津。”
白马津渡口,一夜之间换了天地。
程昱坐镇临时搭起的草棚中,面前摆着长案,上面铺着河图、船册、名簿。他神色冷峻,指挥若定。
告示一出,沿河百姓起初迟疑观望。黄巾之乱以来,官府威信扫地,所谓“征募”往往成了强征。但见粥棚真设了,真舍粥;见先应募的船工真领到了钱粮;又听说这是蔡泽将军的部队——南阳大捷、火烧波才的蔡将军,名声已传至黄河两岸。
渐渐,人开始聚集。
老船工带着儿子来了,他们世代在黄河摆渡,熟悉每一段水道;渔夫撑着破船来了,虽不能载兵马,但可运物资;青壮农民来了,有力气,肯干活;甚至有些读过书的士子也来了,愿做文书算账之职。
程昱将人手编组:船工一组,工匠一组,民夫按体力分三组,文书一组。各组设头目,层层负责。又令郡吏分驻各处,监督执行。
船只陆续汇集。有从芦苇荡里拖出的旧船,有从支流驶来的渔船,有商贾献出的商船。工匠日夜修缮,叮当声不绝于耳。
至次日黎明,白马津已集结大小船只一百二十余艘,其中可载战马的大船三十艘,中等渡船五十艘,小船四十余艘。船工民夫三千二百余人,粮草五百石,麻绳、火把等物资堆积如山。
整个渡口井然有序,虽人声鼎沸,却忙而不乱。程昱坐镇中枢,一切调度井井有条。
何均看在眼里,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事情办成了,人头保住了;忧的是万一其中有所差池,人头依旧难保。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把程昱带上。
第二日一早,他拉着程昱同去见蔡泽。
“程先生,此事皆由你主持,自当由你向蔡将军禀报。”何均满脸堆笑,“下官从旁补充即可。”
程昱看他一眼,看透了他那点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淡淡道:“随府君之意。”
渡口军前,旌旗招展。
蔡泽早已得到凌操汇报,知渡河准备进展顺利。此刻见何均、程昱前来,目光自然落在后者身上。
此人立于喧闹渡口,却如古松独立,沉静肃穆。布衣简饰,气度不凡。蔡泽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测。
何均躬身道:“蔡将军,下官幸不辱命!船只、民夫、粮草皆已齐备!”他侧身一指程昱,“此皆程先生统筹调度,昼夜辛劳所致。具体事宜,将军可随时问询程先生。”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表了功,又留了退路——若有问题,那是程昱的具体操作。
蔡泽不理会何均那点小心思,只对程昱拱手:“有劳先生。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程昱还礼:“东郡程昱,字仲德。”
蔡泽眼睛一亮。果然是程昱!历史上曹操的重要谋士,以刚戾果决着称,有“程昱之胆,犹过于贲育”之誉。没想到在此相遇,且是以这种方式。
他强压心中喜悦,面上不动声色:“程先生大才,一夜之间调度若此,实令人钦佩。不知先生现任何职?”
何均忙接话:“程先生乃本郡名士,博学多才,精通韬略。前番黄巾贼首王度率万众来攻,全赖程先生献策守城,激扬士气,方保东郡不失。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渐低,“先生性喜清净,现为布衣,未受官职。”
蔡泽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他正视程昱,郑重道:“何太守筹措有功,本将战后自当表奏朝廷。然渡河事大,三千民夫、百余船只需人统领调度,军中虽有将领,却乏精通民政、善于统筹之人。”
他顿了顿,声音诚恳:“程先生大才,埋没乡野实属可惜。本将欲征辟先生为军中从事,暂领渡河诸事,待战后另有安排。不知先生可愿屈就,助我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何均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程昱若被蔡泽征辟,那就真成了“蔡泽的人”,日后若渡河之事有纰漏,也与自己无关了。他连忙助攻:“程先生,此乃良机啊!蔡将军少年英杰,南阳、长社两场大捷,火烧波才二十万大军,威震天下。如今封骁骑将军、安平乡侯,正是用人之际!先生大才,岂可埋没乡野?当乘时而起,建功立业,方不负平生所学!”
程昱原本神色淡然,听到“蔡泽”二字详细事迹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抬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将军——不过二十出头,玄甲青袍,眉宇间英气勃发,却又沉稳有度,无半分少年得志的骄狂。
南阳大捷,他听说过。长社火攻,他仔细研究过。以万余破二十万,非大智大勇不能为。更难得的是,此人治军严明,沿途不扰民,不滥杀,俘获贼众皆妥善安置,显是胸怀大志、心有苍生之人。
乱世之中,明主难求。
程昱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拱手,声音沉稳如初:“将军厚爱,昱愧不敢当。既蒙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蔡泽大喜,上前扶住程昱手臂:“得先生相助,如虎添翼!渡河之后,便请先生随军参赞,共图大业!”
“敢不从命。”
渡河工作随即展开。
程昱调度果然了得。他将船只按大小、载重分类编组:大船载马,中船载人,小船运物资。又将三千民夫分作三班,昼夜轮换。渡河路线精心规划,避开暗流漩涡。每一船皆有船工头目、民夫组长、军士监押,责任到人。
凌操率善水者五百人先渡,控制北岸滩头,建立防线。随后船队往复,井然有序。
蔡泽立于南岸高坡,俯瞰整个渡口。但见船只如梭,往来不绝;人声虽沸,却无混乱;火把通明,映照黄河如昼。这般效率,远超预期。
“仲德大才。”他由衷感叹。
身旁郭嘉摇扇轻笑:“恭喜主公又得一臂助。程仲德刚戾果断,善处急务,正是我军所需。”
戏志才也道:“观其调度,条理清晰,令行禁止,有古名将之风。东郡小地,竟藏此等人物。”
两日两夜,至第九日午时,全军两万八千人、七千余战马、大量辎重粮草,尽数抵达北岸,无一人一马损失,无一条船损毁。
临别时,蔡泽特留五百精锐助何均守濮阳,又拨出部分缴获黄巾的粮草救济百姓。何均感激涕零,率众跪送,直到大军消失在北方地平线。
程昱只简单收拾行装——几卷书简,几件衣物,一把佩剑——便随军北上。蔡泽令其暂领后军民夫调度、粮草管理之事,位在顾雍、毛玠之下。
渡过黄河,便是冀州地界,气氛陡然不同。
如果说豫北是战乱后的荒凉,那么冀州就是正在燃烧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焦烟味,道旁常见新坟,乌鸦成群。黄巾游骑明显增多,且更具组织——多为张角派出的哨探与劫粮队,三五成群,来去如风。
蔡泽令曹操部前驱。曹操部中的三河骑士骑术精湛,性情悍勇,最擅野战追击。遇小股黄巾,便佯败诱敌,引至伏击圈。黄忠率饮羽卫弓骑早已埋伏妥当,箭雨覆盖;徐晃、许褚步卒从两翼合围;孙坚率部截断退路。
数战皆捷,斩获颇丰。俘虏依旧交予沿途县府安置,蔡泽严令不得虐待,并留下少许军粮助其度日。
行军途中,蔡泽严令各部不得扰民,违者立斩。程昱虽新至,却展露非凡才干,将后军民夫管理得井井有条,粮草调度分毫不差。更难得的是,他性格刚直,执法森严,有违纪者不论亲疏,皆按军法处置,很快树立威信。
蔡泽暗中观察,心中越发看重。程昱不仅善于实务,更有大局眼光。
一次扎营后议论军情,他指着地图道:“张角主力集于广宗,分兵四出劫粮,显是粮草不继。我军当速进邺城,站稳脚跟,而后遣精骑袭扰贼军粮道。贼无粮自乱,届时方可图之。”
此言与郭嘉、戏志才之见不谋而合。蔡泽深以为然,更觉此人可堪大用。
如此紧赶慢赶,待大军抵达魏郡内黄县时,已是出发后的第十四日。
这座小城早被黄巾攻破,城墙塌陷数处,城门烧成焦炭。城中空无一人,唯有野狗野猫穿梭于废墟间。时近黄昏,残阳如血,照在断壁残垣上,更显凄凉。
蔡泽令全军在城外扎营休整一夜。连续半月行军作战,人困马乏,士卒多有疲惫之色。需养精蓄锐,以应对明日抵达邺城后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
营火渐次燃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来饭香,夹杂着草料与皮革的气息。士卒们围坐火边,低声交谈,磨刀擦甲,检查弓弦。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蔡泽召集众将议事,程昱亦在列。帐中济济一堂:徐晃、黄忠、许褚、凌操、潘璋等;文有顾雍、陆儁、毛玠、郭嘉、戏志才、钟繇、虞翻等,新加入的程昱坐于文官末位(胡昭等人都去协助处理黄巾俘虏安置工作了),却无人敢小觑。
“明日便可抵达邺城。”蔡泽指着地图上的邺城位置,声音沉稳,“据斥候最新回报,邺城周边黄巾游骑活动频繁,但未有大股贼军围城。”
徐晃冷哼,拳头握得咯咯响:“三万大军一朝丧尽,任谁也要胆寒。只是他既为统帅,受朝廷重托,如此畏战龟缩,实不该为将!”
黄忠沉吟,手指轻敲案几:“董卓西凉军新败,军心涣散,守城尚可,出击恐怕就无力了。”
程昱此时开口,声音冷峻如铁:“董卓新败,如惊弓之鸟。然西凉军战力犹存,若主将不振,军心必溃。将军明日入城,当速定局面——或抚或压,须立决断。迟则生变,恐酿大祸。”
帐中寂静,众人皆深以为然。
蔡泽点头:“仲德所言极是。邺城汉军尚有两万余,皆百战悍卒。若能为我所用,便是平冀州之强援;若生变乱,则为心腹大患。明日入城,我当亲见董卓,协助天使宣读圣旨,掌控大局。”
郭嘉轻摇羽扇,嘴角含笑:“主公明日当刚柔并济。白日以朝廷威仪、圣旨威严压服众将;夜间可私访董卓,陈以利害,收其心。西凉军骄悍,非威不足慑,非恩不足服。”
“奉孝知我。”蔡泽环视帐中众人,目光炯炯,“明日安排:我亲率一千精骑入城,仲康、汉升随行,天使持节同往。传令兵,令文台兄率左翼驻守城外西南,扼守要道;令孟德兄率右翼控制东、北两面,防备广宗方向。若我入城顺利,举三堆烽火为号,徐晃率众将统半数兵马守营,随时率精锐入城协防。”
众将肃然:“遵命!”
蔡泽又看向程昱:“仲德,你率后军民夫,于城外择地立营,管理粮草辎重,确保大军补给无虞。此重任,托付你了。”
程昱拱手,面无波澜:“昱必不负所托。”
议事毕,众将散去。蔡泽独坐帐中,望着摇曳烛火,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