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夏,江南湿热难耐。吴郡大营中,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视线,却扭曲不了八千将士严整的军容。整整两个月的厉兵秣马,这支新军已在汗水和尘土的洗礼中蜕变为真正的精锐。
蔡泽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西方渐沉的落日。晚霞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整座大营都笼罩在一片金红色的光芒中。他刚刚结束与徐晃的武艺切磋,身上的汗水尚未干透,玄色戎服紧贴在结实的躯体上。
主公,顾雍从帐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卷刚整理好的粮草册目,丹阳新兵所需的革甲已全部配发完毕,只是强弩仍然短缺,仅能装备半数。
无妨。蔡泽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天际,弓弩虽利,终究要看持弩之人。丹阳儿郎善用短兵,就让徐晃多操练他们近战之法。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黄昏的宁静。但见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尘土,背后的赤色翎羽在夕阳下格外刺眼,那是代表最高紧急军情的标志。
六百里加急!右中郎将朱公急令!嘶哑的呐喊声划破长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整个大营仿佛被这道声音惊醒,正在操练的士卒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营门。
蔡泽瞳孔微缩,整了整衣甲,沉声道:传他进来。
当那封沾满汗渍和尘土的火漆密信被送到蔡泽手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帐内,顾雍、虞翻、朱治、徐晃等核心文武齐聚一堂,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封决定他们命运的书信。
蔡泽缓缓拆开火漆,展开帛书。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脸色从凝重逐渐变得深沉。
诸位,他抬起头,声音沉稳而有力,朱公军令已至!
帐内顿时一片肃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南阳形势危急!贼帅张曼成拥兵十余万,盘踞宛城,其势猖獗!(因主角蝴蝶效应导致变化张曼成未死)朱公与荆州刺史徐璆合兵进剿,然贼众我寡,屡攻不克,反被牵制在宛城之下!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陡然提高:如今中原战事吃紧,朝廷无力增援。朱公深感兵力不足,特令我部火速北上,驰援宛城,务必在贼势进一步扩张之前,一举破城!
终于来了!徐晃第一个踏出,声如洪钟,末将请为先锋!定要会会那张曼成,看看他有何能耐!
末将愿率部先行!凌操、潘璋等将领纷纷请战,帐内顿时战意沸腾。
蔡泽重重一拍案几,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战关系重大,不仅关乎我军威名,更关系整个平叛大局!
他环视众将,声音铿锵:传我将令!全军即刻进入临战状态,检查器械,备足粮草!明日辰时,校场点兵,召开誓师大会,祭旗出征!
众将齐声应命,声震屋瓦。
这一夜,吴郡大营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火把在夜色中摇曳,将整个营地照得亮如白昼。打造兵器的叮当声、搬运粮草的号子声、军官传达命令的呼喝声,交织成一曲雄壮而紧张的出征前奏。士卒们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兵刃,整理着行装,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与决然的光芒。
中军大帐内,蔡泽与核心文武通宵达旦,制定行军路线和作战方略。
从吴郡到宛城,一千五百余里,至少要行军二十日。顾雍指着舆图,眉头微蹙,如今正值盛夏,酷热难当,将士们恐怕要吃苦了。
虞翻年轻气盛,却已显露出过人的才智:主公,翻建议将辎重分队而行,精锐先行。可令徐司马率丹阳精兵为前锋,轻装疾进,争取在十五日内抵达宛城。其余各部随后跟进。
朱治补充道:功曹已整理完全军名册,各营编制、武器装备皆已登记在册。此战功过,必将秉公记录。
徐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丹阳儿郎最善长途奔袭,末将保证,绝不延误军机!
蔡泽听着众人的建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舆图上那个被重重圈出的地名——宛城。他知道,这一战将是他和这支新军的真正试金石。
黎明将至,蔡泽走出大帐,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重回这片江南故土。
翌日,辰时。夏日朝阳初升,光芒万丈,将偌大的校场映照得一片明亮。
八千精锐,已然列队完毕!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队伍最前方,是徐晃亲自统领的三千丹阳锐卒,他们沉默如山,眼神却如同嗜血的狼群,散发着剽悍无畏的气息;其后是凌操、潘璋、邓当等将统领的吴郡子弟与各部混合兵马,虽略显青涩,但士气高昂,斗志昂扬。
点将台高高矗立,台上,字大纛与骑都尉帅旗迎风猎猎作响。台下列席着留守的吕范、陈到、陈武等人,以及部分前来观礼的吴郡官员代表。就连年仅七岁的吕蒙,也被邓当带着站在台下观礼,小家伙踮着脚尖,努力想要看清台上的情景。
鼓声三通,号角长鸣!声震四野!
在万众瞩目之下,蔡泽身披玄色鱼鳞铠,腰悬佩剑,头戴缨盔,大步登上点将台。他身后,顾雍、朱治、虞翻、陆儁等文官身着正式袍服,徐晃、凌操、潘璋、邓当等武将顶盔贯甲,按刀紧随。阳光照在他们的盔甲和脸上,反射出坚毅的光芒。
全军肃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高台之上。一股肃杀而雄壮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校场。
蔡泽立于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八千张年轻而充满战意的面孔,胸中豪情激荡,如潮水般汹涌。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如同龙吟虎啸,清晰地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将士们!江东的儿郎们!
仅仅一声呼喊,便让所有士卒挺直了脊梁。
我们在此厉兵秣马,日夜操练,为的是什么?蔡泽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为的,不是称雄乡里,不是耀武扬威!为的是这朗朗乾坤,为的是这大汉疆土,为的是那被黄巾妖匪荼毒、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亿万黎民百姓!
他手臂猛地指向北方,声调陡然拔高,带着无比的愤慨与激昂:如今,贼首张曼成盘踞宛城,拥兵十余万,负隅顽抗,阻碍王师,使荆襄之地,民不聊生!右中郎将朱公伟将军,正率部与贼血战,然兵力不足,急需增援!今日,朱公军令已达!命我部,即刻北上,会攻宛城,斩妖除魔,廓清寰宇!
你们,可愿随我,北上杀贼?!
愿意!愿意!愿意!八千人的怒吼,如同山崩海啸,直冲云霄,震得点将台上的旗帜都簌簌作响!巨大的声浪,显示出无可阻挡的决心与士气。
蔡泽重重一顿,声若雷霆,这才是我江东的好男儿!今日,我等在此誓师,祭旗出征!此去,有进无退,有胜无败!我要让天下人看看,我江东子弟的威风!要让那张曼成,闻我旌旗而丧胆!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指苍天,阳光在剑刃上流淌,耀人眼目:
我,蔡泽,在此对天立誓,亦与诸位将士约法三章!
其一,临阵对敌,奋勇当先者,赏!畏缩不前者,斩!
其二,爱护百姓,秋毫无犯者,赏!滋扰地方者,斩!
其三,缴获归公,按功分配者,赏!私藏战利者,斩!
军法如山,令出必行!望诸君谨记,同心戮力,共破强敌!
谨遵将令!奋勇杀敌!共破强敌!全军再次齐声高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蔡泽正式公布出征人事任命,声音铿锵,传遍全场:
顾雍,为军中主簿,总领文书机要,参赞军务!
朱治,为功曹掾,执掌功过考评,记录战功!
虞翻,为法曹掾,主管军法纪律,厘清律令!
陆儁,为仓曹掾,负责粮草军资,保障后勤!
徐晃,为司马,统领丹阳营,为我军锋镝!
凌操,为别部司马,统领前军,负责攻坚破阵!
潘璋,为别部司马,统领斥候及弓弩部队,负责侦察与远程打击!
邓当,为别部司马,隶属中军,随时候命陷阵!
被点到名字的文武官员,依次出列,向蔡泽行礼,也向全军将士展示他们的职责与决心。
随后,蔡泽看向留守的三人,声音庄重:吕范、陈到、陈武听令!
三人立即出列:末将(属下)在!
我走之后,吴郡大营及后方根基,便托付于你三人共同执掌!吕范为主,陈到、陈武为辅!务必保证后方安定,粮道畅通,新兵招募与训练亦不可松懈!此乃我军根基,万不可有失!
这是莫大的信任!吕范神情一肃,深深一揖:范,必竭尽全力,保后方无虞,使主公无后顾之忧!陈到与陈武亦是重重抱拳:末将领命!必与吕主记同心协力,守住基业!
蔡泽的目光又转向台下那个小小的身影:邓当,你妻弟吕蒙,年幼留此,亦需你家人多加看顾。待我大军凯旋,希望见到一个更有进益的少年!
邓当激动道:主公放心!阿蒙定会好好读书习武!
年幼的吕蒙在台下听着,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祭旗!蔡泽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好的三牲祭品被抬上。蔡泽亲自将一碗烈酒洒在帅旗之下,朗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蔡泽率江东八千子弟,北上讨逆,扶保汉室!此心昭昭,日月可鉴!祈愿天佑王师,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说罢,他接过亲卫递来的弓箭,搭上一支响箭,运足臂力,弓开如满月,朝着北方天空,猛地射去!
咻——嘭!响箭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刺苍穹,最终在高空炸响!
出征!
随着蔡泽这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沉重的营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洞开。
咚!咚!咚!战鼓擂响,节奏由缓至急,如同催征的战神心跳。
呜——呜——呜——牛角号苍凉而雄浑的声音,连绵响起。
全军!开拔!徐晃举起长刀,声震四野。
三千丹阳兵率先而动,步伐整齐划一,如同黑色的铁流,沉默而坚定地涌出营门。黑色的盔缨随着他们的步伐起伏,如同死亡的波浪。紧接着,凌操、潘璋、邓当各部依次开拔,旌旗招展,长矛如林,脚步声、甲胄碰撞声、马蹄声汇成一股巨大的轰鸣,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蔡泽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留守的吕范、陈到、陈武,以及这座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吴郡大营,重重一抱拳。
主公保重!旗开得胜!吕范三人深深揖下。
蔡泽不再多言,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调转马头,剑指北方:
目标,宛城!前进!
他一马当先,冲出了营门。身后,是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是八千江东子弟沸腾的热血与必胜的信念!尘土漫天,旌旗蔽日,这支新生的力量,终于踏上了属于他们的历史征程,向着北方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义无反顾地奔涌而去!
留守的将士和观礼的官员,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融入天地之间的雄壮队伍,久久无言,心中唯有震撼与祝福。
年幼的吕蒙站在人群中,望着远去的军队,小脸上满是坚毅。他暗暗发誓,定要勤学苦练,将来也要像姐夫和这些将士一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江东的猛虎,已然出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