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的绝路,吞噬了数万名中国军人的生命。
戴安澜将军的忠魂,也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异国的茅草地上。
第一次远征,以一种彻头彻尾的、灾难性的失败而告终。
滇缅公路,被彻底切断。
中国的抗战,也因此进入了自开战以来,最困难的时期。
所有的外援,只能依靠一条更为艰难、也更为昂贵的空中航线——驼峰航线来进行。
但凤凰总要在烈火中涅盘。一场伟大的重生,正从失败的灰烬中孕育。
我们把镜头转向印度比哈尔邦北部,一个叫 “兰姆伽” 的地方。这里曾是英军关押意大利战俘的营地,残旧的营房墙上还留着战俘刻下的十字架,空旷的操场在烈日下泛着白光。随着中国远征军的到来,这片偏僻的土地将变成锻造雄师的熔炉。
两支部队在这里汇合了。
一支是孙立人的新编第 38 师。他们未走野人山,7000 余人基本完整保存,虽经撤退奔波,军容仍算严整。
另一支是廖耀湘的新编第 22 师。这支部队原是杜聿明第五军的主力,从野人山九死一生爬出来,万余人的部队只剩两千多幸存者,衣衫褴褛如乞丐,脸上满是疟疾留下的蜡黄,眼神里是死寂的麻木,仿佛还没从地狱里走出来。
而负责将这两支状态天差地别的部队,重新锻造成一支“复仇雄师”的,正是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美国将军——史迪威,蒋介石也派来了儒将郑洞国担任副总指挥。
史迪威虽然在之前的指挥中,犯下了不少错误。
但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对中国士兵那种惊人的韧性和潜力,却给予了最高的评价。
他决心要在兰姆伽,用最纯正的“美式方法”,来打造一支,全新的中国军队。
一场,脱胎换骨的改造,开始了。
首先是生活上的 “新生”。
刚从野人山啃树皮的士兵,第一次领到了全套美式物资:卡其布军装、牛皮军靴、钢盔、橡胶雨衣,还有喷香的牛肉罐头、甜巧克力、管够的香烟。新 22 师的一个老兵抱着午餐肉罐头蹲在营房角落,手指摩挲着铁皮标签,眼泪砸得 “当啷” 响,三个月前他在丛林里差点饿死,做梦都没想过能再见到荤腥。
生病的士兵被送进野战医院,用上了国内罕见的磺胺类消炎药;直到 1943 年下半年,少量珍贵的盘尼西林才运抵,成了救治重伤员的 “救命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 “军人”,而非 “炮灰”。
更严苛的是训练场上的 “炼狱”。
史迪威从美国调来教官,推行全套美式训练:士兵们扔掉了老旧的中正式步枪,专攻 m1903 春田步枪、汤姆森冲锋枪,反坦克手苦练巴祖卡火箭筒的瞄准技巧;军官们要学地图判读、步坦协同,连以上军官还得练英语,以便能和盟军呼叫空中支援。
这是一场,从思想到身体、从战术到装备的、彻底的现代化洗礼。
史迪威在日记里写道:“中国士兵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问题出在糟糕的军官身上”,他撤换了一批贪污怯懦的军官,从老兵中提拔勇敢者补位。
变化悄悄发生了。新 22 师的士兵们不再盯着脚尖走路,他们在靶场精准命中目标时,会露出久违的笑容;新 38 师的军官和盟军教官争论战术时,眼神里满是自信。野人山里的恐惧与麻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复仇火焰。
他们都记得,那些埋在丛林里的弟兄,还等着被 “背回家”。
1943 年 1 月,这支部队有了正式番号:中国驻印军。此时国内的补充兵已空运来两万多人,与老兵混编成新 1 军,下辖新 38 师、新 22 师。操场上,三万顶钢盔在烈日下反光,士兵们齐声呐喊:“打回缅甸!打垮第 18 师团!”
走出国门的第一次尝试虽败,但兰姆伽的熔炉里,已播下复仇的火种。
那段在野人山里,刻骨铭心的耻辱和伤痛,将化作无穷的力量,在不久的将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整个缅北!
而那,将是另一段,更为波澜壮阔的铁血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