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的血路,流尽了第十集团军最后的勇气。
整个第六战区的中央防线,已经形同虚设。
日军第十三师团在击溃当面中国军队后,不做停留,立刻向西继续追击。
他们的目标是攻占长阳,威胁石牌的侧后方。而要抵达长阳,他们必须突破横亘在面前的险峻山地 —— 马鞍山(今湖北长阳土家族自治县境内)。
这片山地位于枝江与长阳之间,山高林密,道路仅能容单人通过,自古就是易守难攻的险地,对于习惯了平原作战的日军来说,这里无疑是一场噩梦;但对于熟悉地形、擅长山地作战的中国军队来说,这里却是天造地设的 “伏击场”。
负责在这一带进行节节抵抗的,是中国第十八军第五师。这是江防军麾下的精锐,也是阻挡日军向长阳推进的关键力量。这支部队虽在之前的战斗中遭受不小损失,但士气并未像其他部队那样彻底崩溃。
该师下辖的第十五团团长,在接到 “向马鞍山转移、迟滞日军” 的命令后,看着地图上那条日军必经的狭窄山道,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他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撤退,要在马鞍山给骄横的日军留下深刻 “教训”。
他立刻向师部发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的电报,阐述了一个充满风险的伏击计划。在得到师部默许后,他迅速行动:命令部队主力后撤,沿途故意抛弃一些辎重,制造我军仓皇溃逃的假象;同时亲手挑选全团最精锐的一个加强营,亲自带领,轻装简从,抄小路赶到马鞍山 “甘沟隘口” 设伏,这里两侧是悬崖,中间仅一条土路,正是日军辎重部队的必经之路。
团长和他的士兵们趴在隘口东侧山崖的灌木丛里,在冰冷潮湿的草丛中趴了整整一天一夜。每个人身上都被蚊虫和蚂蟥叮得浑身是包,但没有一个人动一下。团长趴在最前面,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山下那条空无一人的小路。他们在等。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来了!团长举起望远镜,看到一列由十五辆卡车、数十匹挽马组成的日军辎重队伍,正毫无防备地缓缓驶进隘口。
日本兵有的坐在卡车车厢里抽烟聊天,有的懒洋洋地牵着马哼着小曲,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安全的行军。
当那辆插着日军膏药旗的指挥车驶过脚下预设的最后一个标记点时,团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的信号枪射向天空!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像一道血色闪电,在寂静的山谷里炸开!
“打!!!”
一瞬间,埋伏在隘口两侧的数十挺轻重机枪、十几门迫击炮同时怒吼!子弹像突如其来的金属风暴,从天而降,扫向那条狭窄无躲的 “死亡之路”;迫击炮弹则精准砸在日军的卡车和弹药车上!“轰!”“轰隆!” 爆炸声在狭窄山谷里被放大数倍,震耳欲聋!
日军在最初的错愕后,彻底陷入地狱般的混乱。卡车燃起熊熊大火,堵住前后撤退的道路;挽马受惊嘶鸣,将拖拽的火炮掀翻在地;日本兵像没头的苍蝇,鬼哭狼嚎四处乱窜,只能被动成为中国军人枪口下的活靶子。
战斗持续不到一个小时,日军辎重部队一部被重创,十余辆卡车烧毁,八十余名日军被击毙。在打扫战场时,团长和他的士兵们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粮食,甚至还有几箱从未见过的珍贵牛肉罐头。
击毙数百名日军后,这支精锐的中国伏兵没有丝毫恋战。团长果断下达撤退命令,带着缴获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马鞍山茫茫林海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场教科书般的山地伏击战,虽无法改变整个战役的溃败趋势,但它像一根锋利淬毒的钉子,狠狠扎在日军第十三师团的脚掌上。
它不仅极大迟滞了敌人前进的速度,更用一场以弱胜强的酣畅胜利,向骄横的侵略者宣告真理:在这片充满山川与河流的土地上,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是你们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