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隐星沉,整座京城被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钟楼之巅,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衣袂在猎猎夜风中翻飞。
沈锦瑟身着贴身夜行衣,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她目光如炬,凝视着远处那座看似平静的府邸——慕容烬在京中的隐秘据点。袖中银针在她指间轻转,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可靠情报确认,慕容烬已布置妥当,三日后将借月全食之机发动计划。”萧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夜风中格外沉稳,“今夜是唯一能潜入探查的机会。”
沈锦瑟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月全食?倒是会挑时候。不过比起观星赏月,我更在意他那些瓶瓶罐罐里的玄机。”
话音未落,温景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轻巧得连檐角风铃都未曾惊动。
“温某冒昧。”他递上一卷古籍,书页泛黄,边角微卷,“这是温家秘藏的典籍,记载着慕容烬师门源流。他所属的‘幽冥道’,似乎与一个更为古老黑暗的组织渊源颇深。”
沈锦瑟接过书卷的刹那,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那是“触物通灵”即将发动的预兆。她不动声色地调息,强压下脑海中翻涌的幻象,将书卷仔细收入怀中。
“温太医这份心意,当真是雪中送炭。”她轻笑,“改日定要请你喝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温景然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薄唇微动,最终只低声道:“万事小心。”
待那道清瘦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萧绝才冷哼一声:“他倒是殷勤。”
沈锦瑟挑眉,故意凑近几分:“怎么,九千岁连这点醋都要尝?”
“本座不喜旁人过问你我之事。”他语气淡漠,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悦。
她笑吟吟地又近一步,几乎贴到他胸前:“那你就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守着本姑娘,如何?”
萧绝眸光微动,终是弯了弯唇角:“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点微妙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子时三刻,他们如两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慕容烬的府邸。高墙深院,寂静得令人不安。
府内布局诡异,回廊九曲,假山错落,暗合奇门遁甲之术。寻常人踏入,只怕片刻便会迷失方向。
“跟紧我。”萧绝低语,他已将府邸图纸烂熟于心。
沈锦瑟却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嗅了嗅空气:“有诈。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异香,是‘醉梦散’,吸入者会逐渐丧失方向感,最终昏睡不醒。”
她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两粒白色药丸,递一粒给萧绝:“含在舌下,可保神志清明。”
萧绝接过含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医毒双绝,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她得意地扬眉,“本姑娘的能耐还多着呢,日后你便知晓。”
他们避开巡逻的守卫,穿过重重机关,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前。院门紧闭,门前竟无一守卫,这反常的平静反而更显凶险。
“院中有毒障。”沈锦瑟眯起眼细看,“颜色与夜色融为一体,肉眼难辨,但会折射月光,形成极细微的波纹。”
她取出一个白玉瓶,洒出些许银色粉末。粉末触及毒障,顿时发出滋滋轻响,泛起幽幽蓝光,显出一个巨大的屏障轮廓。
“好精妙的毒障。”她由衷赞叹,“若非提前察觉,只怕我也要着了道。”
“能破吗?”萧绝问。
“需一炷香的时间。”她估算着,“且破障之时必会惊动里面的人。”
萧绝沉思片刻,忽然揽住她的腰身:“那就换个方式。”
他足尖轻点,带着她腾空而起,从院墙上空掠过。这一跃足有三丈高,轻功之卓绝,令沈锦瑟也暗自心惊。
落地时,她忍不住低语:“九千岁这身手,不做飞贼真是可惜了。”
萧绝似笑非笑地看她:“本座若是飞贼,第一个要偷的,便是你。”
她耳根微热,轻咳一声:“办正事要紧。”
院中别有洞天,看似寻常的园林布置,实则暗藏玄机。沈锦瑟敏锐地察觉到地面砖石的异样——某些砖石下必定藏着精妙机关。
“跟着我的脚步。”她轻声道,开始以一种奇特的步法前进,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安全之处。
萧绝紧随其后,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触即发的张力。
主屋前,沈锦瑟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工具,在锁孔中轻轻拨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医术高明,开锁也是一流?”萧绝挑眉。
她得意一笑:“技多不压身。”
屋内陈设简洁得近乎诡异,只有一桌一椅一柜,墙上挂着一幅古怪的星图。沈锦瑟的目光立刻被桌上的书册吸引。
“慕容烬的研究笔记。”她快速翻阅,神色渐凝,“他果然在研制一种大规模的迷魂散,计划在月全食之夜散布全城。”
萧绝则在检查墙上的星图:“这里标注的星辰方位,与祭天台的位置完全吻合。”
沈锦瑟继续翻阅,越看越是心惊:“他的野心不止于此。还在研究控制人心的药物,一旦成功,便可操纵朝臣,甚至...皇上。”
她忽然停顿,拿起一卷格外陈旧的羊皮纸:“这是...‘幽冥道’的秘传记载。原来‘幽冥道’源自海外一个神秘组织,信奉‘虚无邪神’,追求穿梭时空之力。”
萧绝走近与她并肩观看。羊皮纸上描绘着诡异的图腾和文字,其中多次提及“天命异数”与“祭品”。
“看来慕容烬叛出师门时,带走了不少秘密。”萧绝沉吟道。
沈锦瑟注意到桌角的紫檀木匣。开启后,里面是一枚布满奇异纹路的青铜碎片,在昏暗中泛着幽幽光泽。
“这是...”她下意识伸手触碰。
指尖触及碎片的刹那,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继而浮现出清晰却诡异的画面——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与慕容烬相对而立。面具人声音嘶哑如破锣:“找到天命之女,她是我们回归的关键。”
慕容烬冷笑:“道尊放心,月全食之夜,就是她的死期。”
画面一转,她看到一片浩瀚海洋,一艘巨大的黑色楼船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船帆上绘着狰狞的鬼首图腾。
那眩晕感竟与她穿越时空时如出一辙!
“锦瑟?”萧绝扶住险些跌倒的她,眉头紧锁,“怎么了?”
她强忍不适,握紧那枚青铜碎片:“没、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她不敢说出刚才所见——那天命之女,分明就是她自己!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道尊”,似乎与她的穿越有着莫大关联。
将青铜碎片小心收好,她继续搜寻。在书桌暗格中,他们发现了慕容烬的完整计划——月全食当晚,他将在祭天台施法,借天地异象增强迷魂散的效果,同时引爆预先埋设在京城各处的毒烟。届时全城陷入疯狂,他便能趁乱控制皇室,夺取政权。
“好狠毒的计策。”沈锦瑟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我们提前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萧绝的眼神冷若寒冰:“既然如此,我们便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将重要证据收起,正准备离开,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迅速藏身于房梁之上。
门被推开,进来的竟是慕容烬本人!
他一袭深紫长袍,面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森。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
“有客人来访?”他轻声自语,目光如刀般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沈锦瑟屏住呼吸,感受到萧绝的手已按在剑柄上。若此时被发现,免不了一场恶战。
慕容烬缓缓走向书桌,检查暗格。发现其中物品不见后,他脸色骤变。
“好,很好。”他竟不怒反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他忽然抬手,数枚淬毒的暗器直射房梁!
萧绝揽着沈锦瑟翻身落下,同时长剑出鞘,剑光如练,将暗器尽数击落。
“九千岁,沈姑娘。”慕容烬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嘲讽,“二位深夜造访,可是对在下的研究感兴趣?”
沈锦瑟站稳身形,笑眯眯道:“慕容公子说笑了。我们只是路过,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做什么危害社稷的坏事。”
“哦?”慕容烬挑眉,“那二位可找到了什么?”
“足够送你上断头台了。”萧绝冷声道。
慕容烬却哈哈大笑:“断头台?就凭你们?”
他突然拍手,四面八方顿时涌现出数十名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目光呆滞,动作却极为迅捷,显然已被药物控制。
“本来想留你们到月全食之夜,”慕容烬眼中闪着疯狂的光,“既然你们自寻死路,那就提前送你们一程!”
沈锦瑟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慕容公子,你听说过‘笑断肠’吗?”
慕容烬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就是一种能让人笑到肠子打结的毒药。”她笑容甜美如蜜,“我看你这些手下挺严肃的,不如让他们开心开心?”
不等慕容烬下令,她已将小瓶掷地。瓶身碎裂,一股淡粉色烟雾迅速弥漫。黑衣人们吸入烟雾,先是困惑,随即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你!”慕容烬大怒,却也连忙屏息后退。
萧绝趁机出手,剑光如虹,直取慕容烬咽喉。
慕容烬武功不弱,迅速抽出腰间软剑抵挡。二人转眼间已过十余招,剑影交错,难分高下。
沈锦瑟观察着战局,找准时机射出三枚银针。银针并非射向慕容烬,而是射向他身后的墙壁,触动了某个隐蔽的机关。
只听“咔哒”一声,地面突然打开一个洞口,慕容烬猝不及防,直坠而下!
“后会有期,慕容公子!”沈锦瑟对着洞口喊道,随即拉起萧绝,“快走,这机关困不住他多久!”
二人迅速撤离,留下满屋子笑到打滚的黑衣人。
出了府邸,回到安全之处,沈锦瑟才长舒一口气,靠在墙上微微喘息:“好险。”
萧绝凝视着她,目光深沉:“方才在屋内,你触碰那青铜碎片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沈锦瑟心知瞒不过他,月光下,她的脸色略显苍白:“我看到慕容烬与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交谈。那人被称为‘道尊’,似乎与我的穿越有关。”
她掏出那枚青铜碎片,任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这东西...为什么让我感觉像是‘回家’的路上丢失的钥匙?”
萧绝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如何,本座既答应长命百岁地守着你,便绝不会食言。”
沈锦瑟望着他,忽然一笑,将那枚碎片紧紧攥在手心。
回家的路或许漫长,但此刻,有他在身旁,她已不再畏惧前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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