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仆被成功治愈,王文韬心中稍定,但行动却愈发谨慎。他深知,清除所有“星魇之种”非一日之功,且极易打草惊蛇。在拥有万全把握之前,他必须维持表面的平静,甚至要利用这张无形的网,进行反击。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个被“星魇之种”标记的名字——张悍,以及其驻守的北境“铁壁关”。
枢密院值房内,王文韬召来了陈镇。陈镇的神色比前几日更加恭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显然上次深夜的质问无果后,他选择了将疑虑压在心底,更加恪尽职守。
“陈镇,关于张悍将军的核查,进行得如何了?”王文韬语气平和,仿佛只是例行询问。
陈镇立刻躬身回道:“回大人,张将军历年功绩与近期粮草核查的详细节略已整理完毕。至于其与朝中大臣的书信往来,属下暗中查访,发现其与……与已故工部左侍郎刘明远,在数年前曾有过数封书信往来,内容多是寻常问候与边关风物,并无涉及军机要务。此外,便只有与兵部几位主事关于军务的正常公文交接。”
刘明远!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王文韬心中激起涟漪。虽然陈镇说内容寻常,但任何与刘明远这个已确定的“星魔”党羽有关的联系,都绝不寻常!
而且,在陈镇汇报提及“刘明远”三字时,王文韬清晰地感知到,其体内那枚“星魇之种”再次出现了那种被特定信息触发的细微活跃!
这绝非巧合!
“哦?与刘明远有过往来?”王文韬故作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刘明远伏法前,工部曾主导过一批送往北境的‘特种建材’,说是用于加固关防,此事你可有印象?核查一下,那批建材是否流向了铁壁关,具体用在了何处。”
这是一个他精心编织的“饵”。那批“特种建材”确实存在,也的确送往了北境,但具体流向和使用情况,在工部案发后已成一笔糊涂账,正好可以用来做文章。
“是!属下立刻去查!”陈镇凛然应命。在他领命转身的刹那,王文韬再次捕捉到其体内种核的异动,比之前更加明显。
鱼饵已经带着钩子抛了出去。现在,就看隐藏在暗处的鱼,会不会忍不住来咬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文韬按兵不动,只是处理着日常公务,但暗地里,他通过李淳风提供的特殊渠道(一种利用星辉之力传递的隐秘法门,能避开“星魇之种”的监视),调动了少数几名绝对清白的心腹,开始从另一个方向秘密调查铁壁关,尤其是张悍此人,以及那批所谓的“特种建材”。
他要知道,铁壁关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值得“星魔”如此关注,甚至不惜动用“星魇之种”来监控相关信息。
同时,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陈镇那边的“正式”调查结果,也等待敌人可能做出的反应。
第三天夜里,王文韬正在侯府静室调息,心头忽然莫名一跳。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突兀传来,冰冷而遥远,与“星魇之种”的感应有些相似,却又更加直接,更加……充满恶意。
他猛地睁开眼,神念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却一无所获。那窥视感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是“播种之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被他放出的“饵”惊动了?
几乎就在同时,他设置在侯府外围的一道隐秘警戒符箓传来了微弱的波动——有人触动了阵法,但又迅速退去,身法极快,气息隐匿得极好。
王文韬眼神一厉,身形瞬间消失在静室内,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侯府的屋顶。夜风呼啸,月光清冷,下方街道空旷无人,只有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在远处回荡。
来者已经遁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他知道,对方来了。因为他的“饵”,因为他故意泄露的关于“铁壁关”和“特种建材”的信息。
对方按捺不住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说明铁壁关的秘密比他想像的更重要。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对方既然主动现身窥探,就说明他们急了,他们害怕秘密暴露。
只要他们动,就会露出破绽。
王文韬站在屋顶,任由夜风吹动衣袍,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是被动地等待和防御。通过这次成功的试探和引诱,他已经将部分主动权抓回了手中。
接下来,他要顺着这根被惊动的线,一步步摸上去,直到找出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播种之源”,弄清楚铁壁关的真正秘密!
他回到静室,立刻通过星辉法门,向李淳风传递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鱼已惊动,加强监控,重点关注北境铁壁关及张悍周边异动。”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盘膝坐下,但心境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黑暗中的博弈,攻守之势,正在悄然逆转。而他,已经看到了撕破这张无形之网的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