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雨交加，雷声轰鸣。废弃厂区在自然的狂怒中更显阴森。
王文韬刚结束“意练”，头痛欲裂地躺下。李师傅盘坐屋角阴影里，呼吸绵长几不可闻。
突然！
李师傅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精光爆射！
几乎同时，“咻——啪！”尖锐呼啸伴随玻璃碎裂声！一颗加装消音器的子弹击穿窗户，灼热弹头擦着王文韬床头深深嵌入砖墙！火星与碎玻璃四溅！
“敌袭！趴下！”李师傅低吼如炸雷！
王文韬心脏骤停，巨大恐惧攫住全身，但数月高压训练铸就的本能让他瞬间向床下一滚，双手护头，蜷缩身体，尽量减少暴露面积！
“咻！咻！咻！”
更多子弹如同毒蛇从窗外射入，打得屋内砖屑纷飞，木屑崩裂！对方不止一人，火力凶猛，配合默契，完全覆盖小屋主要空间！
这不是街头斗殴，是专业的、致命的袭杀！
“妈的！有枪！”王文韬趴在冰冷地面，听着子弹呼啸，浑身血液冰凉。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热武器的死亡威胁！
“退后！护住自己！”李师傅的低喝再次响起，沉稳得令人心定。
话音未落，李师傅已如鬼魅般贴地滑出，以难以预测的之字形轨迹，利用屋内有限障碍规避子弹，瞬间贴近墙壁，隐入射击死角。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对方一上来就动用枪械，精准火力压制，目的明确——绝杀！绝非试探！
“不是阿强那伙废物能请动的人。”李师傅瞬间判断，“是当年的对头找上门了！出手就是绝杀！”
必须立刻突围！困守必死！
“文韬！”李师傅低喝，声音却奇异穿透枪声，“听我口令！我数三声，你向门口方向滚！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停！冲出去往右拐，那边堆垛多！”
“一！”
王文韬牙关紧咬，肌肉绷紧，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二！”
窗外的枪声似乎停顿一瞬，换弹或调整位置。
“三！走！”
就在“走”字出口的刹那，李师傅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并非冲向门口，而是扑向那扇千疮百孔的破窗！同时，他手臂一扬，几点寒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脱手飞出，射向窗外远处某个可能是光源或制高点的方向！
“啊！”远处隐约传来短促惨叫和玻璃破碎声！对方狙击点受扰！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王文韬如同被压紧的弹簧般从床下弹出，不顾一切地朝着门口方向奋力滚去！动作狼狈，却快如脱兔！
“砰！”他撞开不结实的门栓，连滚带爬冲出小屋！
“咻！咻！”子弹立刻追着他身影射来，打在他身后门框和地面，溅起火星与泥土！
“右边！”李师傅的吼声从屋内传来，他本人则如暴怒雄狮，一脚踹塌半边破窗，身体如炮弹般撞出，主动迎向侧面火力点！
王文韬脑子空白，只知道拼命按照师傅指示，冲出房门后立刻拼命向右边的废弃材料堆垛狂奔！子弹在他身后和身旁呼啸，死亡阴影紧贴！他能感觉到灼热气流擦过身体，甚至闻到子弹划过空气的硝烟味！
他的步法在这生死关头发挥了作用！虽然踉跄，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弹道，或利用地上坑洼杂物作为暂时掩护！每一次变向，每一次蹬地，都凝聚了这数月来的全部苦功！
“噗！”一颗子弹擦着他大腿外侧飞过，带走一块皮肉，火辣辣疼痛传来！
王文韬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却靠着一股狠劲没有摔倒，反而借势向前一扑，终于滚进了一堆巨大的、生锈的铁桶后面！
“叮叮当当！”子弹紧随而至，密集打在铁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火星四溅！
暂时安全！王文韬背靠冰冷铁桶，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几乎炸开，大腿伤口鲜血直流，但他根本顾不上包扎。
他紧张地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屋外空地上，李师傅已如虎入羊群，与四五条黑影缠斗在一起！
那些人显然没料到李师傅竟敢直接撞出来近身，而且速度快得离谱！他们仓促间想调转枪口，但李师傅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形意拳的狠辣近身短打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贴身靠、崩拳、鹰捉、劈拳……每一次出手都伴随骨裂声和惨叫！在如此近距离下，枪械成了累赘！
一个枪手刚抬起枪口，就被李师傅一记钻拳点中腋下，整条胳膊瞬间耷拉，枪也掉了！另一个试图侧面偷袭，李师傅看也不看，反手一记如钢鞭般的劈抽，直接砸在那人脖颈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但对方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好手，剩余几人迅速放弃用枪，拔出匕首、军刺等短兵器，配合默契地围攻上来。刀光闪烁，招招致命！
李师傅身形在刀光中如鬼魅般穿梭，步法精妙到极致，总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攻击，同时他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落在对方关节、手腕、喉结等要害之上！
王文韬看得心旌摇荡，热血沸腾！这才是真正的国术杀招！与对付阿强那伙人时完全不同，此时的李师傅，每一招都带着最纯粹的杀意！
然而，对方人数占优，配合娴熟，一时间竟将李师傅缠住。更远处，还有枪手在不断试图寻找射击角度！
不能再等了！
王文韬看着师傅在围攻中险象环生，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傅独自对敌！
他猛地从铁桶后窜出，没有喊叫，而是如狩猎的野狼般，借着地上杂物阴影，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战团！
他的目标，是那个正在外围游走、试图找机会打冷枪的枪手！
那枪手注意力完全被中央激烈战斗吸引，根本没注意到侧面摸过来的王文韬。
就是现在！
王文韬脚下猛地蹬地！力从地起，拧腰送肩！脑海中那“炎流”残谱的穿透意念与崩拳的整劲在这一刻完美叠加！全部的力量、意志、以及这些日子所有的苦功和憋屈，都凝聚在这一拳之上！
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直捣那枪手的后心！
那枪手直到拳风及体才惊觉不对，但已然太晚！
“嘭！！！”
一声沉闷却透着诡异穿透力的巨响！
那枪手只觉得后背如同被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凿中！一股锐利灼热的劲力瞬间透体而入，狠狠撞击在他的心脏附近！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出两三米远，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拳毙命！
王文韬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地上瞬间毙命的敌人，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全力之下，融合了“炎流”意念的崩拳，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这一拳的动静，也瞬间惊动了战团中的所有人！
李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了然。而围攻他的那几个杀手，则是一惊，攻势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好小子！”李师傅大喝一声，气势更盛！抓住对方瞬间的破绽，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咔嚓！”“噗嗤！”
接连几声脆响和闷响，剩余几个杀手在李师傅全力爆发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迅速解决，倒地不起！
战斗在短短一两分钟内骤然开始，又骤然结束。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和浓郁的血腥味。
李师傅微微喘着气，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尸体，眼神冰冷。他走到王文韬身边，看了一眼那个被他一拳打死的枪手，又看了看王文韬那还在微微颤抖、沾着鲜血的拳头，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
“不错。”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意味。认可，欣慰，甚至还有一丝凝重。
王文韬看着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不适，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战栗和……力量带来的真实感。
“清理现场，搜一下身，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李师傅迅速下令，“枪声可能会引来警察，真正的对头也可能还在附近。”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王文韬强忍着不适，在尸体上搜索，只找到一些现金和普通匕首，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文件或标记。
“是老手，很干净。”李师傅皱眉。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走！”李师傅毫不犹豫，拉起王文韬，两人再次如同融入了夜色中的幽灵，迅速消失在废弃厂区复杂的阴影之中。
身后的凶案现场，只留下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无数未解的谜团。而王文韬知道，经过这一夜的血火试炼，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