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群情激愤,各持兵器向日间那个蛮人村落而去。所谓报仇不能隔夜,就是这些大头兵们此时的想法。
两百来人借着酒劲出发,有记得路径的拿着刀在前面砍断杂草树枝开路,行到半程,从一侧山林中又有羽箭射向大头兵,“娘的找死!这边!跟我来!”一个什长向山坡上追去。
蛮人且打且退,时不时放个冷箭。这队兵酒劲上来,死死追在蛮人后面,早忘了路径。
追着追着,蛮人的箭矢越来越稀疏,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一处小小的山洼中,天空中惨淡的月光照在山洼中间散落凸起的石头上,原本的山路早已不见,只有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四周安静的可怕。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小卒突然停下脚步,脊背拱起,端着长矛对着地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后面冲进来的高喊道,“喂,前面的,怎么不走了?”前面的人不仅不走,还踮起脚尖,慢慢的往后退。
后面的人还要再骂,前面的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别吵,有蛇,好多蛇。”
众人仔细一听,咝咝!咝咝!四处的草丛中咝咝声四起。
安静下来后,这个声音像催命的毒箭,刺入每个士兵的内心,冷汗顺着脊背唰的一下冒出来。
李阿三面前一条手腕粗的蛇吐着信子,立在他面前,三角形的蛇头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皮质的柔光,“娘咧!这不是入山的时候,军医反复提到的毒蛇吗?”
李阿三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慢慢的往后退去,嘴里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
李阿三踩到一段软软的东西,吓的跳了起来,手里的火把也掉到地上,落地后,他感觉小腿上微微刺痛。扭头看了一眼,一条身上有白色环纹的蛇咬在他腿上,他可能不认识,这蛇就叫银环蛇。
“娘的,给我死!”见到自己被咬,李阿三也不怕了,反倒上来一股狠劲,向下猛挥一刀,将银环蛇斩作两半。
他发了声喊,看向另一条蛇,“什么毒蛇,也不过如此,咬在身上不痛不痒的。”他举刀冲了上去,可是才冲到一半,他就觉得浑身暖洋洋,还怪舒服的,两条腿越发软的像面条,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软趴趴的倒在地上,然后李阿三眼睛一闭,去见了他太奶。
李阿三最早看到的是五步蛇,被咬之后立刻会感到电击般的剧痛,后面咬他的银环银咬人就不怎么痛了,和蚊子叮差不多。只不过银环蛇毒只要一毫克就足以致命,并且无药可救,而五步蛇咬了之后,及时放血还有可能救回来。所以这小卒没受什么痛苦的挂掉,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兄弟们,不要乱跑,大家围成一个圈,把火把朝外。”个别有经验的南方老兵轻声喊道。
有人出来领头,原本像无头苍蝇般乱跑的小卒们有了主心骨,纷纷聚拢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可这里的蛇数量太多,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不少人被蛇咬,大多数人可没有刚刚被银环蛇咬的李阿三幸运,这个蛇窝里五步蛇数量最多,被它咬了之后感觉就像是烧红的铁签子刺入腿中,疼痛根本难以忍受,哀嚎之声四起。
此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娘的这里是个蛇窝,那群蛮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蛮人该死,等我们出去就荡平他们的寨子。”
“咱们拿着火把,围成圈慢慢向外退,蛇怕火,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
有人开始出主意,此时来的两百来人大部分都已经跑进蛇窝,只有几个跑的慢的还在林子里。
“啊!啊!”外面林子里传出几声惨叫。完了,蛇窝里的兵心里一凉,那群蛮人还守在外面,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射死。蛇窝里的士兵听到惨叫声都不敢再动,进退两难。
“继续往里走,从另一边出去!”还是刚才的都伯。
“不行,你怎么知道另一边能出去?”
“原路返回一定死,走另一边还有可能活,你选哪一个?”
一群人沉默了一会,显然大家都在心里权衡着,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娘的,我就不信这整座山都是蛇窝,这一圈听我的,咱们往里走。”几人互想看了看,一咬牙,缓缓的朝着谷地深处走去。
刚才追的急,众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被山风一吹,打了个哆嗦,酒也醒了大半,纷纷后悔贸然追击的事情来。
“啊!啊!”后面又传来几声惨叫,想是有几个蛇窝边缘的小卒成功退了出去,但还是没躲过蛮人的毒箭。
众人终于下定决心,”走,往另一边走。”
这处野山谷平日里就是蛇类的据点,没什么人来,山谷中的石头有不少生了厚厚的青苔,滑溜的很。黑夜中众人哪看得清脚下,有些兵卒踩到石头,脚一滑摔倒在地。
送到嘴边的食物,不咬的话就有点对不起大自然的馈赠了,这些摔倒的士兵,十有八九的会被一条毒蛇咬到,剩下的十之一二,会被一条以上的蛇咬到。
总之一个惨字。
众人龟爬一样终于挨到了对面山坡。
感觉到周围蛇的数量越来越少,看来终于从蛇窝里走出来了。
清点下人数,只剩下六七十人。
此处已经偏离原来的路线不知多远,这几十人火把就要燃尽,又不敢待在原地,只好寻得一条溪流,沿着水流走下去,希望能找到回去的路。
第二日一早,前后营地的兵卒发现这一营的人全都不在自己的营地,连忙向上报告,有知道情况的人说他们昨天洗劫了一个村寨,抢了不少蜂蜜酒回来,领军的牙门将听说此事,哪还不知道这群人喝酒误事,急派人进山寻找。
过得半日,进山的人带回来十几个人,”你们两百人就剩下这几个?”牙门将问。
“回禀将军,那群蛮人着实狡猾,把我们引到一处蛇窝,不少兄弟都被毒蛇咬死了。”
“什么?”在非战情况下的减员是难以接受的,尤其是这种特殊原因的减员,牙门将没法向上面交待。
这牙门将想了想,派人探马去前军报告刘封,山路狭窄,万人的队伍差不多要绵延十里。等这小卒跑到刘封近前,已经快到下午晚饭时间。
刘封说:“是何大事?如此慌张?”
小卒言:“将军,我军后队被蛮人袭击,死了几百人!”
“什么?废物,连蛮人都打不过?”
“将军息怒,这些蛮人擅长用毒箭,又将我军引入蛇窝,兄弟们中了埋伏才会如此。”
“娘的,这是何等蛮人,连我大军来临都敢造次。”
“宗预你来,给你一千兵马,进山剿灭这蛮人村寨。”
“是,将军。”
此时旁边一人出列,劝阻道:“将军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