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
张彪正在向张老爷子报告昨晚的情况。
“这么快的船?还不用杨帆?”
张老爷子在张彪唾沫横飞的描述中听到了两个重要的线索。
他不知道为什么荆州船会跑那么快,但这种船,如果用在战船上,江东的水军优势怕是会完全消失。江东……怕是要成为刘表的天下了。
“彪儿,把你大哥二哥叫来。”
张龙张虎进屋,“龙儿,你尽快准备一下,我托人给你在荆州谋个差事。”
“虎儿,以后往荆州卖粮的事情,你带着你三弟一起做。”
张老爷凭着对战事的敏锐嗅觉,给三个儿子安排了去路。让张龙去荆州,算是两面下注,不论哪边赢了,自己张家都有香火存续。
至于宗家张温那一支,高居庙堂之上。哪里管的了他们下面各分支的死活。
江东不过就扬州左右产粮较多,人口繁盛,自打孙家做了江东的主,为了与曹操和刘表争夺天下,在江东横征暴敛,小农的生活在丰年还能有口饭吃,欠年赋税又不会降,种的粮食全交了也还不够,连饭都没的吃,只能饿死,早就过不下去了。
现在既然刘表在丰年愿意托底价买粮,这对江东的大小农户来说是个好消息,丰年能多卖几个钱,到了欠年,拿钱买粮,说不定能多活两天。
张老爷盘点着手下的庄子,二十三个农庄,一年能匀出五千斛米来售卖。这些米在寻常豪族看来不少,但完全不能引起一州之主的兴趣。
“虎儿,去请陆家老爷子来,就说很久不见,跟他喝个酒。”
孙权控制的这一片江夏郡,治所在沙羡,沙羡的几家豪族,除了张温家的几个小分支外,陆家也有几支在这里。
这位陆老爷,如果从辈分上来算,还是陆逊的爷爷那一辈的。
“陆兄,咱们有些日子没在一块喝酒了,满饮此杯。”张老爷准备了一桌子菜,正中间的一盘,正是刘表当年给刘琦刘琮二人做的蜜汁烤鸡。
“今天张兄怎么如此清闲?想到叫我老头来喝酒?”这两家在江夏也不是那么和谐,平时因为争抢农田也打过几架,可不是没事会坐在一起喝酒的什么好友。
“陆兄,我就直说了吧,现在荆州托底价收购粮食,这事你怎么看?”
“呵,我不看。”陆老爷似乎并不想掺和粮食的事,想想也对,他家陆逊好不容易摆脱了之前孙策的打压,仕途走上正轨,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不对呀,人家陆逊跟你家没那么近的亲缘,你在这操心个什么。
“陆兄这就没意思了,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都不考虑一下?”
“哦?什么赚钱的机会?”一说到钱,陆老爷子这会倒来了兴趣,感情刚才张老爷想岔了,这位不是担心影响陆逊。
“你家就没点多余的粮食能卖到荆州去的?”张老爷提醒道。
“有是有些,不过就算都卖给荆州,也赚不了几个钱,还担着莫大的风险。”
这下张老爷明白了,这位是想卖没门路。
“如果说我有条路,能让你的风险降到最低呢?”
“说来听听。”
“你只要把粮运到我这,后面的事都不用你管,如何?”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陆老爷表示只有钱到手才放心。
“没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多少要多少?”陆老爷又问。
“有多少要多少,蜀锦付账。”
“那没的说,张兄,咱们这买卖就算定下来了,请!”陆老爷大悦,一口饮尽杯中酒。
……
江夏太守程普正在了解征粮的情况,他问道:“今年的夏粮,我们江夏进展如何?”
“报告太守,一切都很顺利,今年算是丰年,粮食不少。价格很便宜。”
“很好。”
程普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本以为刘表那边用托底价收购粮食,会让这边的农户有抵触情绪,或者惜售,没想到一切还算顺利。
看来自己今年稍微给每斛粮食加十个钱的办法,还算是有效。
程普没高兴几天,孙权给江夏加派了新任务——再征十万斛,以为军资。
程普听了这个数字,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这不刚征了三十万斛吗?还不够?
使者不听程普的抱怨,“程太守我只是送信的,你说过这些话,我也没办法。”
都是老板的决定,抱怨也没用。
派典农功曹下乡去征粮,这次是军粮,一粒也不能少。
张家和陆家倒是还好,他们两家的存粮不少,靠着去年的陈粮,再放点今年的新粮进去,还能抵过这一波加征。
可江夏境内还有其它的小农和更小的豪族。
这些人去年的粮早就吃完,从过年到现在已经吃了快半年的糠。就等着今年能多打点粮食,让后半年的日子能好过点。
可这又加十万斛,让很多人下半年的粮食可能又要断了。年后怕是又要吃半年糠,要是下半年天气不好,怕是还没到过年,米就吃光了。
“征征征,征个瓜!再征老子就跑到荆州去。” 在沙羡本南方向的小县叫蒲圻县的,一个汉子看到官兵又来征粮,不满的骂起人来。不少人看到对面夏口百姓活的不错,从没一年征过两次粮,早就一肚子牢骚。这会也跟着这汉子骂了起来。
啪!典农功曹给了抱怨的夯货一鞭子。“少废话,这是军粮,吴王为了保护我们江东百姓,大军不要吃饭的吗?”他见大伙激动了起来,想在事情闹到更大之前把这挑头的汉子制服。
“吃你娘,老子上有老母,下有三岁孩童,也不要吃饭的吗?”这小农积压了一年的怨气终于爆发。
抄起手边的扁担就给了典农功曹一下。
也是凑了巧,正打在典农功曹的太阳穴上,这人鼻中流血,倒地就这么死了。
“事已至此,反他娘的,谁愿意跟随我打到太守府去,让这群崽种也知道知道我江夏人的厉害。”
人群中不少人叫好,拿了锄头草叉,先冲到蒲圻县的县衙,把县令给杀了,就据着蒲圻这一片,招兵买马的造起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