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肃杀冰冷的刑律殿,外界明媚的阳光与充盈的灵气让陆尘精神微微一振。走在前方的孙长老并未多言,只是步伐从容地向着丹鼎峰方向行去。司徒莺儿紧随其后,偶尔回头看向陆尘,眼中带着一丝感激与催促。
“陆师弟,方才多谢了。”司徒莺儿传音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若非你机警,又有孙长老出面,恐怕……”
“师姐言重了,清者自清。”陆尘平静回道,目光却落在前方的孙长老背影上。这位金丹长老出面解围,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司徒莺儿,更多是出于对“黑煞教”事件的重视,以及对他这个“功臣”的表面维护。宗门内部,派系林立,关系错综复杂,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爷爷的伤势……真的找到赤阳还魂草了吗?”司徒莺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期待。
“幸不辱命。”陆尘简短回应。
司徒莺儿闻言,美眸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陆师弟,此恩我司徒家永世不忘!”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丹鼎峰地界。与刑堂的冷硬肃杀截然不同,丹鼎峰云雾缭绕,处处可见精心打理的药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灵药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孙长老在一座被翠竹环绕、灵气尤为浓郁的精致院落前停下,对司徒莺儿道:“莺儿,你带陆尘进去吧,司徒长老的情况要紧。老夫还需去向宗主详细禀报秘境之事。”
“多谢孙长老!”司徒莺儿连忙躬身行礼。
孙长老微微颔首,又看了陆尘一眼,目光深邃,似乎蕴含着什么,随即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天际。
司徒莺儿迫不及待地推开院门,带着陆尘快步走入。
院内陈设雅致,但空气中却隐隐浮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与周围充沛的灵气格格不入。正屋房门紧闭,门外守着两名神色凝重的丹鼎峰弟子。
“小姐!”见到司徒莺儿,两名弟子连忙行礼。
“我爷爷怎么样了?”司徒莺儿急声问道。
“长老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阴煞之气已侵入心脉,柳师叔正在以内力勉强护住。”一名弟子苦涩回道。
司徒莺儿脸色一白,猛地推开房门。
屋内,光线柔和,布置简洁。一张寒玉床上,司徒明长老静静躺着,面色青灰,嘴唇泛紫,周身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寒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阴冷。他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一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温婉的中年女修正盘坐在床边,双掌抵在司徒明长老后背,精纯温和的水系灵力不断输入,化作一层薄薄的水蓝色光晕,勉强护住其心脉,与那侵蚀的阴煞之气艰难抗衡。她额头已见细汗,显然消耗极大。此人正是丹鼎峰颇负盛名的炼丹师兼医师,柳芸师叔。
“柳师叔!”司徒莺儿带着哭腔喊道。
柳芸缓缓收功,睁开眼,看到司徒莺儿和跟在她身后的陆尘,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询问。
“柳师叔,赤阳还魂草,陆师弟带回来了!”司徒莺儿急忙说道。
柳芸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立刻看向陆尘:“当真?!”
陆尘也不多言,直接从怀中取出那个温润的玉盒,双手奉上。
柳芸接过玉盒,小心翼翼打开。顿时,一股精纯温和、驱散阴寒的阳和之气弥漫开来,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暖。那株赤红如玉、叶片如火、顶端托着金色火苗果实的灵草,静静躺在盒中。
“果然是赤阳还魂草!而且年份十足,已结赤阳果!太好了!司徒师兄有救了!”柳芸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灵草,确认药性完好,立刻对陆尘道:“陆师侄,大恩不言谢!还请在外稍候片刻,救治过程需绝对安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弟子明白。”陆尘点头,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
他站在院中,能隐约感受到屋内传来的灵力波动变得剧烈起来,显然是柳芸师叔开始以赤阳还魂草为主药,配合其他灵材,为司徒明长老驱除阴煞,重燃生机。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司徒莺儿在屋内焦急守候,陆尘则静立院中,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内敛,回味着之前在刑堂感受到的那丝危机,以及孙长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实力……还是不够。”陆尘心中暗忖。若非司徒莺儿及时赶到,若非恰好有黑煞教之事让他立下大功引起高层注意,今日刑堂之行,绝不会如此轻易了结。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拥有在筑基修士面前自保,甚至抗衡的能力。
他心念沉入泥丸宫,那九道凝练的玄阴蚀神丝静静盘旋。自从得到完整的《玄阴蚀神章》并在幽冥眼阴脉中初步淬炼后,他对此秘术的领悟更深了一层。此术不仅可用于攻击,更可淬炼神识,感知万物阴面,甚至……一定程度上引导、化解阴煞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吱呀——”
房门被推开,柳芸师叔一脸疲惫却带着欣慰笑容走了出来。
“柳师叔,我爷爷他……”司徒莺儿迫不及待地问。
“幸不辱命。”柳芸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赤阳还魂草药效非凡,已成功驱除了司徒师兄心脉的大部分阴煞之气,后续只需按时服用我调制的‘赤阳融雪丹’,辅以自身功法调养,月余之内,当可痊愈苏醒。”
“太好了!多谢柳师叔!多谢柳师叔!”司徒莺儿喜极而泣,连连道谢,随即又看向院中的陆尘,深深一福,“更要多谢陆师弟!”
陆尘心中也松了口气,拱手道:“柳师叔辛苦了,司徒师姐不必多礼,此乃弟子分内之事。”
柳芸看向陆尘,目光中带着欣赏与一丝好奇:“陆师侄,此次多亏了你。不过,有件事我颇为好奇。”她顿了顿,问道,“司徒师兄所中之阴煞,极为顽固刁钻,寻常阳属性灵药虽能克制,但驱除过程难免激烈,易伤及本源。但此次救治,那赤阳还魂草的药力却异常温和,仿佛……仿佛其中那股爆烈的纯阳之气被某种力量稍稍‘安抚’过一般,使得药力更能渗透滋养,而非粗暴冲击。师侄在采摘或保存此草时,可曾动用过某种特殊手段?”
陆尘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这并非他有意为之,恐怕是怀揣赤阳还魂草时,自身修炼《玄阴蚀神章》所自然散发出的精纯阴气,与灵草的纯阳之气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与调和,无意中起到了“文火慢炖”的效果,使得药性更为中和温润。
这《玄阴蚀神章》果然玄妙,竟还有此等辅助药性之能。
他自然不能如实相告,便顺着柳芸的话,含糊道:“弟子对此并不知晓,或许是此草生长于极阴之地,本身阴阳调和,方有此效。”
柳芸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看向陆尘的目光,却更深了几分。她感觉,这个外门弟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此次你立下大功,宗门必有重赏。”柳芸收敛心思,郑重道,“待司徒师兄痊愈,我丹鼎峰也定有厚报!”
救治已毕,恩情已记。陆尘知道,接下来,该是面对宗门赏罚,以及那隐藏在暗处的风波之时了。
他辞别柳芸和司徒莺儿,转身离开丹鼎峰。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步伐沉稳而坚定。
手中,多了一枚柳芸赠予的、代表丹鼎峰善意的疗伤丹药。
而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