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鹰涧内,光线陡然黯淡。
与外界仅一线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世界。上方是灰蒙蒙的天空与呼啸的罡风,而下到涧底,四周却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与潮湿。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侵蚀着护体灵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青玄宗众人甫一落地,便觉周身一沉,法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修为稍弱的炼气弟子,更是脸色发白,不得不全力催动功法,才能勉强抵挡这股无处不在的阴寒侵蚀。
“好浓烈的阴煞之地!”凌岳长老眉头紧锁,袖袍一挥,一道柔和的青色剑光扩散开来,将众人笼罩在内,暂时隔绝了部分煞气,“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找到宗门标记的汇合点。”
玄云长老手持罗盘,指针在此地却疯狂转动,显然受到了强烈干扰。“煞气扰乱了方位,神识在此也大受限制,恐怕难以凭借寻常手段寻路。”
众人闻言,心情不由沉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神识受限的诡异涧底,若迷失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陆尘立于众人之前,灰色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此地的阴煞之气虽然浓郁精纯,但对他而言,却如同回到了主场。“归墟引”法诀自然运转,丝丝缕缕的精纯煞气被悄然汲取,融入混沌暗金道种,非但无害,反而隐隐补充着他之前的消耗。净煞灵种在体内散发着温润青光,更是让他对此地能量的感知远超旁人。
“跟我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他并未依赖神识,而是凭借着对能量流动的天然感知,选择了一个煞气相对“有序”流动的方向前行。众人虽心有疑虑,但见识过他先前的手段,此刻皆选择无条件信任,紧随其后。
涧底地形复杂,怪石嶙峋,时而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时而需穿过狭窄的裂缝。黑暗中,偶尔传来窸窣的爬行声或低沉的兽吼,但或许是感应到陆尘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并无不开眼的妖兽敢上前袭击。
如此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广阔的 underground 广场。广场地面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虽然布满裂缝与苔藓,但仍能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广场中央,矗立着几根残缺的石柱,其上雕刻的符文早已模糊不清。
而在广场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某种黑色金属铸造而成的——门!
此门高达十丈,宽约五丈,紧紧闭合,表面刻满了扭曲、狰狞、充满不祥意味的浮雕,有挣扎的魔怪,有哀嚎的生灵,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仿佛源自混沌的诡异符号。大门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古老威严的气息。门缝之间,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芒透出,更添几分诡异。
一股远比周遭环境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阴煞之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门缝之中渗透出来!整个广场那令人窒息的煞气源头,似乎便是此地!
“这是……什么门?”一名弟子声音发颤,被那门上的浮雕与散发的气息所慑。
凌岳长老与玄云长老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们能感觉到,这扇门后,蕴含着大恐怖!其散发出的气息层次,远超金丹,甚至让他们生不出丝毫探究的勇气。
“门上浮雕……似乎是记载某种古老的祭祀,或者……封印?”玄云长老仔细辨认着那些扭曲的图案,声音干涩。
陆尘目光锐利地扫过巨门,尤其是在那些无法理解的混沌符号上停留片刻。这些符号,竟与他识海中《寂灭真解》传承的某些残缺符文,以及逆尘子金身残留道韵中的一些印记,隐隐有着一丝微弱的联系!
难道,这扇门与“寂灭”,与“逆道”,甚至与那所谓的“玄黄大劫”、“此界为牢”有关?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异变陡生!
“嗡——!”
他怀中那枚得自玄元遗迹、已然灵性大失、布满裂痕的混沌令牌(核心一点未灭),竟再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并且,这一次,它散发出的不再是温和的混沌光芒,而是一种急促、尖锐、仿佛示警般的灰败光泽!
与此同时,陆尘左手那早已消失的圣痕位置,皮肤之下,竟也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冥冥中残留的因果联系,试图重新锁定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扇巨大的黑色金属门,猛地一震!
“轰隆隆——!”
沉闷如雷鸣的巨响自门后传来,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撞击门扉!门缝中透出的暗红光芒骤然变得炽亮,如同沸腾的血液!更加磅礴、更加暴戾的阴煞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冲击得广场上众人东倒西歪,护体灵光剧烈闪烁!
“不好!门后有东西要出来了!”凌岳长老大惊失色,厉声喝道:“结阵!防御!”
青玄宗弟子们强压心中恐惧,迅速靠拢,剑光再起,结成圆阵,死死抵挡着那恐怖的煞气冲击。
陆尘首当其冲,但他身形稳如磐石,混沌暗金力场自然展开,将那汹涌而来的煞气洪流强行排开、湮灭。他死死盯着那剧烈震动的巨门,以及门缝中越来越亮的血光,心中警兆飙升到了极致!
这扇门,绝非善地!门后的东西,一旦出世,恐怕在场无人能挡!
必须阻止它!
他猛地一咬牙,不再犹豫!体内混沌暗金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长生道火轰然爆发,与寂灭力场彻底融合!他双手急速掐诀,引动的却并非自身法力,而是……广场之上,乃至整个坠鹰涧底部那无穷无尽的精纯阴煞之气!
“万煞归宗,听我号令!”
“化煞剑罡——凝!”
随着他一声低喝,以他为中心,整个广场的阴煞之气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数量之多,浓度之高,竟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暗灰色煞气旋涡!
这些磅礴的煞气,在他那融合了《寂灭真解》与《凌虚剑典》精义的独特法门引导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压缩、凝练、锻打!
一柄,十柄,百柄,千柄……
无数道暗沉无光、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流、剑身却隐隐浮现出血色纹路的化煞剑罡,如同接受检阅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悬浮在陆尘身后的空中!每一柄剑罡散发出的气息,都比之前斩杀魔修时强横了数倍不止!凛冽的剑意与沉寂的死意交织,使得这片空间的温度骤降,连那汹涌的煞气似乎都为之凝滞!
千煞成罡,万剑悬空!
这震撼的一幕,让正在艰难抵御煞气冲击的青玄宗众人,包括两位金丹长老,都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陆尘面色微微苍白,同时凝练操控如此多的强化版化煞剑罡,对他心神与道基的负荷极大。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决绝,并指如剑,对准那轰鸣巨响、血光冲天的巨大金属门,悍然一挥!
“去!”
“咻咻咻咻——!!”
霎时间,万剑齐发!
如同一条由死亡与沉寂凝聚而成的灰色洪流,又似一片逆卷而上的毁灭风暴,成千上万道强化版化煞剑罡,带着撕裂一切、终结一切的恐怖意志,悍然撞向了那扇巨大的黑色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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