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问题吗？” 骆闻笙扫了一眼众人。
老乔迟疑了一下，问道：“先生，我们到了那边，怎么判断哪些信息是有用的？比如哈密的乱局，是听官府的，还是听部落的？”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骆闻笙沉声道，“官府的通报要听，部落的传言也要记，还要结合当地的物价、粮价、士兵的士气来判断。比如，如果哈密城里粮价飞涨，士兵到处劫掠，就说明省军的补给出了问题，战斗力肯定强不到哪儿去。这些细节，比任何通报都管用。”
苏文远补充道：“我还有个疑问，苏联领事馆那边，如果有人试探我的身份，我该怎么应对？”
“你就说自己是北洋大学毕业，在美国深造过两年，因为对西北地质感兴趣，才接受‘先锋基金’的雇佣前来考察。” 骆闻笙早有准备，“‘先锋基金’在上海的名气不小，美国人的身份是最好的挡箭牌。如果他们要核实，就让他们联系上海的办事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接应。”
解答完所有疑问，已是凌晨三点，六人起身告辞，各自消失在夜色中。
阁楼里只剩下骆闻笙和阿武。
阿武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轻声问：“先生，两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紧了？老乔他们要赶路，还要熟悉环境，怕是很难按时传回情报。”
骆闻笙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从上海到新疆的漫长路线，面无表情：“陈先生要的是效率，时局不等人，新疆的乱局只会越来越烈，我们必须抢在各方势力站稳脚跟之前，摸清那里的情况。”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难，你这几天多盯着点，给他们准备最好的物资，电台、药品、武器，都要备足。另外，联系陕甘、新疆的商号线人，让他们多照应着点，一旦有突发情况，也好有个接应。”
“明白。” 阿武点头应下。
三天后，上海龙华火车站。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老乔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袍，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样品皮货和换洗衣物，小豆子则穿着粗布短打，背着一个褡裢，跟在老乔身后，一副乖巧学徒的模样。
“乔老板，一路保重。” 骆闻笙站在站台边，压低声音叮嘱，“到了兰州，记得去‘兴盛客栈’找王掌柜，他会给你安排后续的路程和通关的门路。遇到危险，别硬扛，按应急方案来。”
老乔握住骆闻笙的手，用力摇了摇：“先生放心，我走了。”
小豆子也学着老乔的样子：“先生保重，我们一定把情报带回来。”
火车鸣响汽笛，缓缓启动，老乔和小豆子站在车厢门口，向骆闻笙挥手告别，直到火车消失在雾气弥漫的轨道尽头。
与此同时，上海港码头。
苏文远穿着一身西式西装，提着一个沉重的皮箱，里面装着地质考察设备、电台和加密本，他登上了前往北平的轮船。
马六、马八、刀姐，也都已经踏上了西行的路程。
……
陈嘉树手里拿着一份地图，目光落在新疆的区域：“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他们的能力，记住，情报要准，不要急着求多，哪怕两个月只传回一条有用的信息，也比一堆虚假的情报强。”
“是，先生。” 骆闻笙躬身应道，“我已经安排了中转站，每周都会收到他们的消息，整理后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陈嘉树点点头。
一个半月后，兰州。
马记骆驼栈已经正式开业，来往的商队、旅人络绎不绝，马六和马八穿着伙计的衣服，忙前忙后，暗地里却在留意每一个客人的谈话。
这天傍晚，一个穿着羊皮袄的汉子走进骆驼栈，要了一间房，点名要找老板马六。
马六心中一动，打量着汉子，见他眼神闪烁，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武器。
“我就是老板，客官有什么事？” 马六上前招呼。
汉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是从星星峡来的，有位乔老板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说‘皮货好卖，一路平安’。”
马六心中一喜，这是老乔约定的暗号，他连忙道：“多谢客官，乔老板是我的老相识，他还好吗？”
“乔老板挺好，就是星星峡的守军盘查得紧，耽误了几天路程，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到哈密了。” 汉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马六，“这是乔老板让我带给你的‘皮货样品’，让你帮忙看看成色。”
马六接过油纸包，感觉到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他不动声色地将油纸包收好，笑道：“多谢客官，一路辛苦，我这就给你安排好酒好菜。”
夜深人静，马六和马八回到房间，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用密写药水写的纸条。
马八立刻取出显影剂，将纸条浸泡在水中，很快，一行字迹显现出来：
“星星峡守军一个营，装备老旧，缺粮，索贿严重。哈密城外民变未平，省军龟缩城内，部落武装盘踞城外，粮价暴涨，民怨沸腾。已混入城中，后续情报陆续发送。”
马六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激动不已：“老乔成功了！”
马八立刻打开电台，开始加密发送情报，滴答滴答的电波声在深夜的房间里响起，穿越千山万水，向上海飞去。
上海陈公馆，书房。
骆闻笙拿着刚刚破译的情报，快步走进书房：“先生，老乔发来的第一批情报！”
陈嘉树接过情报，仔细阅读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好！” 陈嘉树放下情报，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闻笙，告诉老乔，继续深入打探，重点关注部落武装的领袖、兵力和武器情况，还有省军的具体布防和指挥体系。”
“是，先生。” 骆闻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