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桌上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那盘号称“一绝”的避风塘炒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没人动筷子。
张简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放下酒杯，脸上的假笑收敛了几分，目光直视林秋，终于切入了正题，语气也沉了下来：
“林董，大家都是明白人，时间宝贵，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关于王合利，还有利合工程公司的事情，您是不是……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秋正夹着一块白灼虾，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演技堪比影帝。
“王合利？王合利怎么了？张总，他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帮忙找人？”
张简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样子，气得肝儿疼，强忍着拍桌子的冲动，加重了语气：
“林董！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人不说暗话！王合利叛变，利合工程易主，丽都股份被收回！”
“这一桩桩，一件件，您难道不该给我张简一个说法吗？”
林秋把虾肉蘸了点酱料，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才两手一摊，身体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
“张总，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给你啥说法？利合工程公司，那是人家王合利王总自己心甘情愿卖的，白纸黑字的买卖合同，合法合规。”
“再说了，他又没卖给我，不是卖给你‘好朋友’吴景琦吴总了么？这你得去找吴总说道说道啊，找我干嘛？”
他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吴景琦，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见林秋铁了心要装糊涂到底，张简知道再纠缠细节也是浪费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最后一丝隐忍，提出了他今天最低限度的要求：
“林董，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暂且不提。”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把王合利这个人，交给我处理。就当是……给我张简一个面子，也给我们‘蚰蜒’一个交代。如何？”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小刀、阿大、阿彪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集中在张简和老张身上。老张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林秋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沉吟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呵呵，张总，这个……恐怕不行。”
他看着张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人家王总现在，是我们‘九霄云外’尊贵的VIp中p，已经办理了长期包房，准备在我们那儿修身养性，常住下去了。”
他摊开手，表情显得很无奈，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戏谑。
“保护客户的人身安全和隐私，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对吧？”
“你说，这要是传出去，我林秋为了点江湖恩怨，就把自己旗下俱乐部花了大价钱长期包房的大客户，捆吧捆吧交给他的仇家了……这以后，谁还敢来我的场子消费？谁还敢相信我的信誉？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张简，语气带着点调侃，却又无比坚定地问道：
“张总，你也是做大事的人，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林秋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冠冕堂皇。
仿佛他不是一个巧取豪夺的幕后黑手，而是个坚守商业信誉、保护客户隐私的模范企业家。
张简听得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算是彻底领教了林秋的“无耻”！
这他妈简直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抢了我的产业，扣了我的人，反过来还跟我谈职业操守和商业信誉？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当场掀桌子。
那张原本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刀、阿大、阿彪三人看似随意地站着，但全身肌肉已经悄然绷紧，眼神如同猎豹般锁定了张简和他身边的老张，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立刻就会迎来雷霆般的打击。
老张更是呼吸粗重，断骨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死死盯着阿大，那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张简才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林董……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蚰蜒’，不死不休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不带丝毫掩饰，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和冰冷的杀意。
林秋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寒意，反而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迎上张简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张总，你这话说的就严重了。”
林秋语气轻松：
“生意场上的事情，有赚有赔，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很正常嘛。”
“怎么动不动就上升到‘不死不休’的高度了？多伤和气。”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再说了，张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哦？”
张简眼神阴鸷。
“我搞错了什么？”
“不是我要跟你们‘蚰蜒’不死不休。”
林秋缓缓摇头，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是你们‘蚰蜒’，一次又一次，主动招惹到我林秋头上。”
“从张符开始，到后来的几次小动作，再到你张总……真当我林秋是泥捏的，没点脾气？”
他盯着张简，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你吃饭，已经是给了你，还有你背后的李鑫，天大的面子。”
“面子我给足了。”
林秋摊摊手。
“至于王合利，你想都别想。利合工程，你也别惦记了。这就是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