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接着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古纪国那段动荡不安的往事。
当年,一位老和尚突然到访古纪国,与圣主闭门交谈了整整一天一夜。自那以后,圣主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再执着于全域争霸,转而一心体恤民情,注重域内百姓的生计。可谁曾想,几位年轻气盛的皇子早已将武斗征伐当成了毕生事业。为了赶走这位 “阻碍” 他们的老和尚,皇子们不仅污蔑他是外域魔僧,更是不惜派遣死士追杀。古纪国圣主得知此事后震怒不已,当即下令将几位皇子治罪。却未曾想,皇子们竟狗急跳墙,联合起来妄图弑君夺位。虽说他们根本不是圣主的对手,这场叛乱很快便被平息,但亲生儿子的背叛却让圣主痛心疾首,最终在修炼真法时心境大乱、误入歧途,郁郁而终。
青女口中的老和尚,正是秦义在下方世界遇到的碧眼胡僧。秦义承蒙他赠予绿珠,又得古经护体,早已将其视作恩人。如今听闻他在古纪国的所作所为,越发确信他所宣扬的真如之法,与自己故地的佛教一脉相承,皆是倡导众生平等、慈悲为怀的善法。
秦义正沉浸在思绪中,身旁忽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眼见青女哭得伤心,他连忙上前安慰:“师姐,都怪我多嘴,让你重新忆起这些伤心往事。”
青女拭去眼角泪水,强撑着露出一抹浅笑:“无妨,哭出来,心里便好受多了。”
古纪国本是人才辈出之地,可无休止的武斗纷争,却让境内百姓终日活在惊恐之中。放眼全域其他三域,境况也相差无几。为了修真炼道、争夺势力,各地统治者疯狂挖掘灵石矿脉,豢养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壮大自身实力。如今的天下,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寻常百姓也抛弃了安稳的生计,争相修炼武技以求自保。这已然成了一个人人崇尚修真斗法、漠视生命的人间炼狱。青女所言绝非夸张,秦义听后,心中满是沉郁与不悦。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总是少数人的贪心,激发并逼迫着更多人的贪心,最终形成一个被欲望裹挟的世界,实在可悲可叹。” 秦义叹息一声,又坚定地说道:“师姐,我们修行道法之人,断不该对此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青女听了秦义这番话,心中的信念也越发坚定起来。
如今玄真教仍遵循着传统道法,而碧眼胡僧宣扬的是慈悲出世的大法,两者本不相干,却都触及了各大家族的核心利益。尤以古纪国为甚,为了遏制 “众生平等” 这种所谓的 “邪说”,他们暗中推动信众,要求玄真教以大道之法为名,公开挑战老和尚的教义,最终定下了 “输赢定法统” 的无奈之举。如今想来,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极有可能是各大家族与玄真教现任教主玄法道人勾结而成。
对于师父玄通道人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悲哀。作为大道的布道者,他不愿被统治者操控,却又不能全然不顾信众的意愿。若是执意拒绝这场比试,天下人恐怕会彻底背离大道之法,让全域彻底沦为武修争霸的杀戮场。
一路上,秦义通过青女的讲述,终于理清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下方世界的凶险、上古神树的消耗,已然耗尽了师父与碧眼胡僧的法力,在仅够一人存活的绝境下,老和尚选择放弃自己,成全了师父。想到此处,秦义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才是真正的大情大义啊。”
回到居所后,秦义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青女讲述的过往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管他什么狗屁困境,人死鸟朝天,怕个鸟!” 秦义在心中暗骂一声,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这些时日以来,秦义每日都跟着青女前往大殿听课,学习道法经文。虽说起初觉得枯燥至极,但渐渐发现这些经文蕴含着奇异玄奥的道理,便也越发爱不释手。除此之外,他还要学习教中规条戒律,幸好有灵儿陪伴在侧,倒也不算太过枯燥。
这一日,秦义带着灵儿再次来到演武场。他随手拿起一柄铁剑,正打算模仿方才看到的招式比划一番,可剑刚出鞘,还未起势,便被人一脚踹在手腕上,铁剑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就你这米黄色道服的废物,也配来这里练剑?” 一名与秦义年龄相仿的弟子手持长剑,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话音刚落,周围练剑的师兄师姐们便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此起彼伏的哄笑声瞬间淹没了演武场的兵器碰撞声。
“这里本就是练剑的地方,为何他不能来?” 灵儿鼓起勇气,稚气未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的指责。
“哪儿来的小鬼头,也敢在这里多嘴?没人要的小杂种!” 那名弟子厉声喝道。
“锋秀师兄,听说他是玄通师伯带回来的人,说不定是什么有来头的角色,可不能小看啊?” 一旁有弟子低声提醒道。
“有来头?真要是有来头,还用跑到这十万八千里外的玄真教来蹭饭吃?我看呐,就是个没人要的古纪国小杂种罢了!” 名叫锋秀的弟子恶言相向,字字诛心。
秦义心头怒火瞬间燃起,攥紧的拳头青筋隐现。但他深知自己刚入玄真教,师父尚未出关,在教中地位岌岌可危,此刻若贸然动手惹事,只会给师父日后出关增添麻烦。更何况自己体内真气被封印,眼下势单力薄,真要硬拼,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伤及身旁的灵儿。想到此处,他强行压下心头怒火,拉着灵儿便准备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 锋秀一声令下,围拢过来的众人立刻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随后,一名稍显年长的弟子走上前来,用剑指着秦义的胸口,讥讽道:“你既然是玄通师伯带回来的人,今日便亮亮你的本事让大家瞧瞧?要是连半点能耐都没有,那你和这小鬼头,就是一对大小杂种!”
“对!亮本事!没本事就滚出演武场!”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随声附和,哄笑声越发刺耳。
秦义心中清楚,如今教主玄法一心排除异己,师父的处境本就艰难,自己绝不能再添乱。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说道:“各位师兄,我初入教中,确实没什么本事,今日多有冒犯,还请大家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突然上前,手中长剑轻轻一挑,便将秦义的上衣划开一道口子,戏谑道:“既然没本事,不如让我们看看,这玄通师伯宠爱的小白脸,到底有多白?”
众人见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不妥不妥,我们可不愿占这种小杂种的便宜。” 一名女弟子故作娇羞,语气中却满是鄙夷。
“哎呦师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本就是俗家弟子,看一眼又何妨?这可是玄通师伯心心念念带回的宝贝小白脸呢!” 旁边的男弟子起哄道。
“玩笑可以开,但不准侮辱我师父!” 秦义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行了,别闹了。” 锋秀摆了摆手,目光阴鸷地盯着秦义,“不过从今日起,演武场内所有的兵器,都由你来清洗。要是敢偷懒耍滑,有你好果子吃!”
“你们太欺负人了!” 灵儿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放声大哭起来。
“灵儿别哭。” 秦义轻轻拍了拍灵儿的后背,目光平静地看向锋秀,缓缓点了点头。
“算你识相。” 锋秀嗤笑一声,“记住了,在这里,教主说了算,你那个失踪五年的师父,什么都不是!” 说罢,他对着秦义的脚下淬了一口唾沫。
秦义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忍着胸中翻涌的怒火,拉着灵儿转身离去。身后的哄笑声、嘲讽声此起彼伏,灵儿抬头看了看秦义紧绷的侧脸,便识趣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路上,秦义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灵儿不时偷偷抬头望着他,小声说道:“秦义哥哥,我们以后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要让这些人把今日的羞辱加倍还回来!”
秦义心中清楚,眼前的困境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唯有忍辱负重,才能等到出头之日。他转头看向灵儿,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灵儿,只有那些胸无大志的鸟雀,才会热衷于玩弄唾沫、逞口舌之快。我们是人,志在远方,不必与这些小人计较。”
从此,清洗演武场上的上千件兵器,便成了秦义每日的必修课。以前他对这些兵器毫无概念,如今亲手触碰才发现,这里的任何一把兵器,若是带到自己的故地,都足以成为名传千古的上等神兵。凭借着以往研究古文物的经验和细致,他逐一对这些兵器加以端详揣摩,只为寻找一丝与梦境中金甲狂人手中那柄武器相似的痕迹,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至尊之器,想来就连样式,也不会有第二件同款吧。” 他望着手中的长剑,微笑着自言自语。
秦义的隐忍与坚韧,全都被暗中观察的青女看在眼里。他遇事能忍、处事有度,那份沉稳果敢,竟有几分父王当年的影子,这让青女越发断定,秦义绝非池中之物。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秦义早已将教中规条戒律熟记于心。但他也越发清楚,以玄真教目前的境况,凡是不被教主玄法看好的人,即便安分守己、毫无违规之举,也会被找各种理由惩治打压。这位现任教主一心排除异己、巩固权势,根本无心传扬大道善法,长此以往,只会加速杀戮与纷争的到来。
如今,秦义心中唯一的期盼,便是师父玄通道人能够尽快出关,扭转这岌岌可危的局面,还玄真教一片清明,还全域一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