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中流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阴郁,声音低沉。
灵霄山虽然是帝国军事单位,但终究特殊,是半宗门半国立单位性质,在许多陈家弟子眼中,我们这些外人能够得到灵霄山的培养,已然是再造之恩,所以为他们鞍前马后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上面虽然号称平等,但落到实际怎么可能真的人人平等,有权势的内门弟子对我们意气指使,连带着一些边缘的内门弟子也是如此,久而久之,内外门弟子之间的积怨渐深,自然冲突不断。
陈式眉头紧锁,没想到随口一问,竟揭开灵霄山如此深藏的隐患。
“呵,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宗门根基动摇,损失的只能是陈家自己。”
范中流冷笑一声,话一出口便觉不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陈家的嫡系子弟。
他连忙拱手:一时口快,公子莫怪。
他稍作停顿,解释道:外姓弟子见我与两位生面孔同行,只当是新入门的同门,言语间便少了顾忌。所幸公子与小姐初来乍到,未曾卷入其中,大家虽谨慎,却也还算友善。
“况且虽然恩怨日深,但终究未曾撕破脸,所以还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陈式眉头微蹙,心想这样的事情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左右的,或许该找个机会向母亲请教。
想到这,他神色稍缓,对范中流坦然道:范师兄无需介怀,人心纷杂,此等事在所难免,大家对我有所疏远,也是情理之中。
他略作沉吟,又无奈一笑:只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够解决的。
见范中流眉间阴云更重,陈式郑重道:不过,我陈式为人如何,日后自然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做到的,陈式定然不会退缩。
话音未落,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疑问,不止范师兄可否解答一二?”
“公子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范中流脸上又浮起那春风般的笑容,只是眼底藏着几分勉强。
“既然灵霄山内外门弟子之间隔阂如此之深,为何范师兄一见我兄妹二人便如此尽心尽力,按照你说的这样,岂不是该公事公办,哪还能对我说这些肺腑之言?”
陈式目光灼灼地盯着范中流,这位在外门弟子中风评极佳的范师兄,对他这个陈氏子弟的关照,似乎好得有些反常。
就算自己初来乍到,对所有人都还算亲和,但多年来的刻板印象可不是一句初来乍到可以消磨的。
听得陈式的发问,范中流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化作一片怅然。
公子有所不知……他声音微哑,我虽是靖阳侯府家臣,但当年父母战死北境,若非长宁侯将我兄妹送回灵霄山...
范师兄,是我唐突了。陈式面露歉意。
无妨。
范中流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长宁侯用人不拘一格,我兄妹确也想借公子之力,以求能在长宁侯麾下效力,哪怕只是做个府中直属。
他说这话时,目光坦荡地迎上陈式的视线,眼底尽是真诚。
良久,陈式突然笑了,“既然范师兄都张这个口了,那陈式定要使些力气,但有一点范师兄可要清楚。”
“公子请说。“范中流眼神有些热烈地盯着陈式。
“我父亲的脾气我清楚,他做事向来只看能力,我要是直接跟他推荐的话,不仅不会成功,还会让他对你产生走关系的恶感。“
“所以范师兄,你们兄妹二人得在他面前拿出真本事,这样我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建议。“
闻言,范中流心中稍安,心想这些时日的尽心招待,总算没有白费。
“在下明白了,定不负公子期望。“范中流双手抱拳行礼,脸上尽是郑重。
……
暮色四合,小院幽静。
饭桌上,李清悦见陈式心事重重,微微挑眉:怎么?难不成在这灵霄山,还有人敢为难你?
在这灵霄山,地位高于他的不过寥寥数人,谁会不长眼来触他的霉头?毕竟,陈元直如今可是陈家的中流砥柱。
陈式略微迟疑,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李清悦静静地听着陈式诉说着这灵霄山内外门之间的纷争,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淡淡说道:“这是那三个老家伙的失职,你且静观其变,暂时不必插手。”
陈式暗自苦笑,若是放任内外门这样下去,有朝一日冲突爆发,难道就这样看着?毕竟他也是陈家人啊。
似乎看出了陈式心中的想法,李清悦淡淡说道:“我们虽然是陈家人,但是长宁侯府是长宁侯府,灵霄山是灵霄山,你要随时记清楚这一点。”
“明白。“
陈式答应一声,心中却暗叹,家族之中就已经如此复杂,那朝堂之争岂不是腥风血雨。
数日后。
陈式兄妹二人正在,忽然看见范中流步履匆匆,直奔总部大楼而去。
嗨,老范!陈式挥手招呼。
啊,陈式!相处半月,二人早已熟稔,称呼也随意了许多。
“这么着急,干啥去啊。”
范中流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前几日秦岁说联系不上中雨,我试了试也杳无音信。她素来不会这般,好几日不回我消息,我得去查查她的任务详情。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范师兄——!
秦岁大呼小叫地奔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小子今日怎如此毛躁?范中流皱眉。
怕不是对你妹妹相思成疾,又来打探消息了吧?陈式调侃道。
范中流并未说话,只是凝眸望向奔来的秦岁,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岁气喘吁吁地冲到跟前,甚至顾不上与陈式见礼,直接抓住范中流的手臂,急声道:出事了!陈……陈义回来了!
陈义回来不是好事吗?中雨也该……
中雨没回来!
秦岁打断他,声音发颤,那小子独自驾着机甲冲回总部,差点撞伤路人,嘴里还念叨着出事了!
范中流脸色骤变,未及与陈式道别,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疾驰而去。
秦岁焦急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匆匆向陈式拱手,也追了上去。
陈式心下一沉——陈义乃陈岳长老一脉的弟子,而范中雨正是其小队成员。
如今陈义独自仓皇而归,恐怕……
他当机立断,先将慧慧送回小院,随后火速赶往灵霄山总部。
一路上,陈式发现众多弟子皆朝总部汇聚,议论纷纷——
快!总部出大事了!
你急什么,能出啥大事啊?
你还不知道?陈义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听说他们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埋伏,那小子竟丢下范中雨等人,自己逃了回来!范师兄已在总部,今日怕是要闹翻天!
什么?!这群老爷们终于演都不演了么。
走!今日总部必须给个交代!
陈式越听越心惊——范氏兄妹在外姓弟子中名声极好,若此事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弄清原委!心里作此打算,陈式不再耽搁,加快脚步,直奔总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