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皇太女竟然趴在地上玩泥巴?
这要是传出去,修真界的颜面何存?
宗门的脸面何存?
窈窈的心思全在眼前的工程上。
她又抱着一堆小石子回来,兴致勃勃地继续盖。
石子撒了一路,她也不心疼,只顾着把最大的那块放在城墙顶端。
然后仰起头,满脸自豪地宣布。
“看!这是最高塔!”
这时候,皇宫里。
金碧辉煌的殿宇在夕阳余晖中熠熠生辉。
殿外宫人垂首静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司徒翊盯着满桌的珍馐美味,筷子都没动。
“撤了吧。”
富生赶紧劝。
“皇上,您别操心皇太女了。她那么聪明,手里法宝多着呢,肯定好好的。”
他知道皇上最心疼皇太女。
哪怕只是一时半刻的分离,也能让他寝食难安。
“再说了,要是她知道您为了她饭都不吃,该多难过啊。”
富生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劝慰。
“皇太女最孝顺您了,若您这样,她回来知道了,肯定要抱着您哭鼻子的。”
司徒翊听了,默默放下碗,又重新拿起来。
他低声说:“富生,朕就是……忍不住。窈窈才三岁半啊。”
富生没孩子,跟侄子侄女也少来往,不太懂当父母的心。
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去揣摩皇上的心情。
“皇太女是修真之人,跟寻常孩子不一样。以后这江山,还得靠她撑着。趁现在多练练,也好。”
他知道皇上虽宠女儿,但也明白修真之路艰难。
唯有早早磨砺,方能立足于强者之林。
司徒翊瞪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
“朕的女儿,用不着练这些!”
“她只是个孩子!该玩就玩,该闹就闹!什么修真炼体,朕宁可她一辈子平平安安!”
“是是是,奴才嘴瓢了!”
富生吓得立刻跪下,额头贴地,声音发颤。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不该胡言乱语,污了皇太女的清听。”
司徒翊边吃边说:“宫里的宴席,必须办得热热闹闹。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朕的女儿。”
他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却食不知味。
富生躬着身,语气恭敬。
“皇上交代的事,咱已经着手办了,再过三天,准能妥妥当当。”
他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抬眼觑了觑皇上的脸色。
见那紧绷的眉心稍稍舒展,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赶紧汇报。
“御膳房已经开始试菜,礼部拟了宾客名单,织造局送来了新制的华服,连皇太女住的清宁宫也都重新修缮了一遍,铺上了暖玉地砖,冬暖夏凉。”
“皇太女的衣裳、宫殿、用度,也都安排上了,一样不落。”
他细细道来,不敢遗漏半分。
司徒翊眉间松了松,低声道:“我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他望着殿外渐沉的暮色,声音轻得像呢喃。
“呵!”
一声冷嗤,突兀地响在屋里。
“谁!”
富生猛一转身,瞬间挡在皇帝跟前,右手已按上腰间佩刀,厉声喝道,“来人!有刺客!护驾!”
话音未落,殿外脚步纷乱。
禁军哗啦一下冲进来。
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将司徒翊牢牢护在中央。
可司徒翊却没动。
他慢悠悠夹起一筷子清蒸鲈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阁下深夜潜入皇宫重地,总不会只为听朕用膳吧?这膳食,可未必合你胃口。”
黑暗的梁柱之后,阴影缓缓流动,。
一人从幽暗中缓步走出。
那是个十七八岁少年。
他站在原地,目光冷冷落在司徒翊身上。
“你倒不笨。”
“你!”
富生气得浑身一震,脸色涨红。
“大胆狂徒!竟敢直呼圣上名讳,辱及天颜,还不速速跪下伏诛!”
司徒翊却只是轻轻一抬手,止住了富生即将爆发的怒火:“都退开。”
“此人,不是寻常刺客。他是玄修者。”
众人闻言一怔,面面相觑。
虽依令向后退了几步,但仍不敢远离,刀锋依旧对准那少年。
“眼力不错。”
程辉茗冷笑一声。
“至少你还知道我不是普通江湖人。”
司徒翊缓缓放下手中象牙筷。
他拿起一旁绣着龙纹的绢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良久,他才抬起眼。
“你是窈窈的家人,对吧?”
程辉茗沉默片刻,最终没有否认。
只见他伸手探入怀中,从贴身的袋子中掏出一个布包,手腕一扬,毫不留情地扔向御案。
一声闷响,三颗人头重重砸在案上。
“你要是管不好,我不介意帮你管。”
“卫家干的?”
司徒翊盯着那三颗头颅。
司徒翊连眼皮都没抬,依旧凝视着那三颗头颅。
“卫家还真是有胆量,看来还是朕太仁慈了。”
从第一眼见到程辉茗起,他就知道,这少年打心底里厌恶自己。
那种眼神,他见过太多次了。
而程辉茗也在仔细端详着司徒翊。
这种男人根本不配师叔为他生孩子!
“卫家,现在动不得。”
司徒翊缓缓端起茶盏。
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空气中,映得他眉眼微敛。
“他们背后有猫腻。要么勾结妖魔,暗中交易,借邪祟之力谋取私利;要么……他们自己就是妖魔所化,披着人皮行走于世。”
这是他留下卫家的唯一理由。
他不愿打草惊蛇,只等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程辉茗不意外。
修者也好,凡人也罢。
世间的贪婪从不分高低贵贱。
他见过太多被欲望吞噬的身躯。
因此,卫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出早已上演过千百遍的丑剧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
司徒翊让他坐下,才缓缓开口。
“朕查到了,卫家这几年悄悄买了不少人。”
“青年、孩子,皆身强力壮,他们不是被卖去当奴仆,也不是进了矿场或窑厂。”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人,没一个进过卫家名下的任何产业,全都在登记入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窈窈以前提过,有些妖魔靠吃人修炼。”
他抬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她说,某些古老的邪魔,以血肉滋养元神,吞食魂魄以增进修为。尤其是童男童女的精气,最是纯粹,最容易炼化。”
他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再加上上次妖魔围攻首城的事,手段狠辣,布局精密,绝非寻常妖物所能为之。朕这才开始怀疑卫家……他们是否早已与妖魔互通声气,甚至本身就是妖物所化。”
程辉茗看了他一眼,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