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随着黑色莲花印记的出现,世界爆炸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血腥和灰烬的味道。
我赢了,但这场胜利只是空洞的回响。
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苍夜,那个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我的一切,吐出了黑血,他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墨色。
一声怒吼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变身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撕裂了天空。
他在坠落,坠入了噩梦的深渊,而我……我必须跟上。
我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朝他飞去,我的速度无人能及。
我看见他坠入了虚空,急忙追了上去,在他消失之前只抓住了他袍子的一角。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来……渊底无光。” 无光?
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老驼铃解释了“腾蛇逆咒”——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灵魂会被困在心魔渊中一万年。
一万年的折磨?
我的心揪紧了。
这绝不可能!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一万年?我要他今晚就回来。” 我的决心变得如钢铁般坚定。
回到药庐。
我必须想办法。
我疯狂地打开箱子,灰尘在狂乱的光线中飞舞,我四处翻找着。
然后,我找到了答案,一本《焚心录》的破旧残篇。
要破解这个诅咒,我必须追溯因果。
要斩断蛊毒的根源,我必须先焚烧自己的记忆。
“因果镜殿”。
这是炎语者很久以前提到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办法。
但要进入那里,我需要断魂露,这是一种冰冷刺骨的药。
每进入一层镜殿,就要牺牲一段记忆。
阿蛮试图阻止我,她的脸上满是痛苦。
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如果我忘了所有的路,至少我不能忘记他等我的样子。” 这个想法让我更加坚定。
我服下了药。
意识之海仿佛被炸开,一道冷火闪过,接着是一阵猛烈的撕扯。
然后,第一段记忆破碎了——一根红绳在雨中飘落,那是我母亲被处决的记忆。
它消失了。
宫殿出现了,那是一座倒悬的青铜建筑,缠绕着红色的丝线,丝线中涌动着一种黑暗的生命力。
一个没有脸的判官,它的面容如同水银一般,问我是否想继续前进。
我愿意。
我同意了这份契约。
用七段记忆换七次进入的机会。
但我加了一个条款:“如果我赢了,你们,所谓的天道,不许再干涉我们的命运。” 血印,一个致命的誓言,烙在了这份协议上。
第一段记忆:重生。
我重生了。
镜中的声音问我是否会选择不重生。
答案很简单。
“不,” 我回答道。
这次,我要改变一切。
但当我站在那里,看到一个影子在对凌王低语时,我知道我的重生并非偶然。
这个发现让我心痛:我是一场漫长而扭曲的游戏中的一颗棋子。
第二面镜子:《毒经》。
我看到了一个木偶般的身影。
在镜子里,有一个忆魇童,还有那首被遗忘的摇篮曲。
那是我母亲唱过的曲调。
但这不是真的。
我强迫自己看清真相,咬了咬舌头,打破了幻觉。
我明白了。
我要救的只有一个人。
我体内的黑莲燃烧起来。
现在,我站在了第三面镜子前,下一个镜殿的入口。
入口处排列着精美的格子图案,仿佛每个小格子都是一个迷宫。
第三座宫殿。
这里弥漫着早春的寒意,有梅花和美酒的香气,还有远处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一段记忆…… 这是我和他记忆的开始。
这次,镜殿要焚烧的是他们纠缠命运的开端。
刹那间,北境的风仿佛都凝固了。
凌王二十万大军的溃败,本该是响彻云霄的捷报,可胜利的欢呼却被一声凄厉的嘶吼生生撕裂。
万众瞩目之下,那个刚刚还睥睨天下的男人,沧夜,毫无征兆地仰头喷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那血带着不祥的腥甜,溅落在雪白的战旗上,如同烙铁烫入冰雪,嗤嗤作响。
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墨色侵蚀,金色光芒尽数褪去,翻涌着纯粹而疯狂的黑暗。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他喉间爆开,身形在扭曲的光影中暴涨,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型黑影,撕裂长空,带着无可抗拒的毁灭之势,直直坠向大地深处那道刚刚因大战而裂开的深渊——九幽裂隙。
“沧夜!” 凤知微心跳骤停,撕心裂肺地喊出他的名字,想也不想便化作一道流光追去。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要撕开空间,却依旧慢了一步。
在巨影彻底消失于裂隙边缘的瞬间,她只堪堪抓住了一片被狂暴力量撕下的破碎袍角。
那片玄黑色的布料上,还残留着他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波动,化作几个微弱的字,直接烙印在她的神魂深处:“别来……渊底无光。”
她死死攥着那片布料,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骇人的惨白。
渊底无光,所以他就要一个人沉沦在那片永恒的黑暗里吗?
“丫头,那是‘腾蛇逆咒’!” 老驼铃苍老而沉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惧,“此咒以神魂为祭,一旦彻底爆发,中咒者将魂陷心魔渊,永堕沉沦,万年不得出!”
万年?
凤知微缓缓转身,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
她忽然勾起唇角,那笑容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冷冽,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疯狂:“万年?我偏要他今夜就回来!”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药庐那尘封已久的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凤知微如同一阵旋风闯入,无数珍稀药材被她拂落在地,她却看也不看。
她发疯似的翻找着,一排排玉匣被掀开,一本本古籍被扔出,尘埃在烛火下狂乱飞舞,映着她通红的双眼。
终于,她的指尖在一本边缘焦黑的残卷上停下。
《焚心录·残篇》。
她前世搜集天下奇毒异术,最终将所有心得封存于此。
她颤抖着翻开,书页上,一行以血写就的蝇头小字,撞入她的眼帘:“欲解逆咒,必溯因果;欲断蛊根,先焚己忆。”
字的旁边,绘着一座诡异的倒悬宫殿,殿门上缠绕着无数丝线,旁边题着三个古字:“因果镜殿”。
炎语者!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位神秘的部落长老曾无意中提过,世间有一处禁地,非实非虚,不存在于任何一片大陆,名为因果镜殿。
那里是天道存放因果之线的地方,唯有以自身最珍贵的记忆为引,燃烧神魂,方可觅得一线生机,踏入其中。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被重重禁制封锁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通体幽蓝的玉瓶。
“断魂露”。
瓶身入手,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是她前世炼制的至毒之物,亦是至奇之药,饮之,可强行剥离七情六感,让神魂进入一种绝对的“无我”之境。
代价是,每动用一次力量,每踏入一层未知的境地,便会永久地焚烧掉一段最深刻的过往记忆。
“师父,不要!” 阿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见她手中的瓶子,吓得脸色惨白,哭着扑上来想夺下,“师父,你会忘了…… 你会忘了所有事的!”
凤知微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去徒弟眼角的泪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傻孩子,若我忘了回家的所有路,至少…… 不能忘了他还在等我的样子。”
说完,她仰头,将整瓶“断魂露”一饮而尽。
冰寒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化作一道冷焰,在她的识海中轰然炸开!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人用一把烧红的铁钳,硬生生从她的灵魂深处,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年幼的她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押上刑场,雨水冲刷着鲜血,她手中那根母亲亲手为她编织的红绳,从无力的指间滑落……
不!她不要忘!
可那画面却在剧痛中迅速褪色、模糊、碎裂,最终化为一片彻底的空白。
关于那个雨夜的一切,关于红绳的温度,关于母亲最后的眼神,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散了。
凤知微身形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她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痛楚,一步踏出。
眼前的药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一座宏伟的青铜巨殿倒悬于虚空之上,殿门上雕刻着亿万条纠缠不清的血色丝线,散发着古老而森然的气息。
殿门前,一个没有五官、面孔如同流动水银的人形之物静静伫立。
“凤知微,” 那水银面孔无声地波动着,声音仿佛直接从虚无中传来,“你以七段记忆,换七次入殿机会,可愿签下这份因果之契?”
一张由光芒织就的卷轴在凤知微面前展开。
她抬起手,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划破掌心,带着鲜血重重按了上去。
血印落下,卷轴上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
“我愿。” 她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带着无边的煞气与决然,“但若我赢了,你们所谓的天道——从今往后,不准再插手我和他的命!”
水银面孔沉默了一瞬,似乎在衡量她这句狂妄之言的分量。
最终,青铜大殿的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踏入第一层镜殿。
周遭景象飞速变幻,最终定格。
这里是凤府最偏僻的柴房,阴暗潮湿。
她看见“自己”在一堆枯草中缓缓睁开眼,那具瘦弱而陌生的身躯,正颤抖着爬起。
是她重生那一日。
一个空洞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若重来一次,舍弃一身修为与荣耀,回到这屈辱的起点,你可会选择,不重生?”
凤知微看着镜中那个孱弱却眼神狠戾的自己,冷冷摇头:“我会。但这一次,我要改写所有人的结局,包括我自己的。”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
她看见幻境的一角,在退婚宴的前一夜,凌王萧景璃的书房里,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萧景璃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她心头猛地一震。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重生是天意偶然,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是一枚被推动的棋子!
是谁在背后布局?
不等她深思,眼前的幻境轰然破碎。
第二层镜殿的景象随之浮现。
神医谷,授艺台前,师父正将那本奠定她一世医毒之术的《毒经》郑重地交到她手上。
可角落里, 一个名为“镜奴十二”的诡异人影,正一遍遍地重复着跪拜、自刎、又爬起来哀求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一个抱着破旧布偶的孩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另一侧的阴影里,哼唱起一首她从未听过的、却又莫名熟悉的摇篮曲。
那旋律……
凤知微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这是…… 她已经遗忘的,母亲教给她的歌谣!
“滚开!”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
这些幻境想用她失去的记忆来动摇她的心智!
她挥手,黑莲业火自掌心燃起,凌空一剑斩开了周围的幻象枷锁。
“想用记忆来困住我?” 她低声自语,眼中杀意沸腾,“可正因为我已经忘了太多,才更清楚地知道——我要救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风声呼啸,黑莲的火焰在她身后熊熊燃烧。
她迈步踏入了通往第三层镜殿的光门。
身后,那个抱着布偶的忆魇童,身影在光影中微微闪动,嘴角似乎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穿过光门的瞬间,凤知微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这一次,神魂撕裂的痛楚似乎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掩盖。
周围的景象开始凝聚,不再是阴冷的柴房,也不是肃杀的授艺台,取而代之的,是早春时节微凉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与醇厚的酒气,远处,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所及,是雕梁画栋,锦屏玉栏,一场极尽奢华的春日盛宴正在上演。
而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重重人群,落在了远处回廊下,那个凭栏而立、身着月白锦袍的清冷少年身上。
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这是哪一天了。
这一次,镜殿要焚烧的,是她与他命运纠缠的开端。
而她,又将在这段最初的记忆里,看到何等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