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颗通体莹润的破障凝露丹,在半空滴溜溜旋转,丹气凝而不散,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灵蝶。
灵蝶振翅,光华流转,最终在药庐上空缓缓勾勒出一个古朴苍劲的篆体“药”字,犹如天道印章,烙印在所有人的瞳孔深处。
围观的凤家弟子们彻底失声,一个个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一枚鸭蛋。
那可是丹云化形,而且还是最上品的“丹蝶绕梁”,最后更是凝成了传说中丹道始祖的徽记!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炼丹之人已经触碰到了丹道的本源法则!
执法堂长老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等异象,他只在家族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寥寥数语的记载,唯有传说中天生“丹心通玄”的圣体,方有可能引动!
可凤知微,一个被锁灵钉废了修为的罪人,一个连地火都无法正常引动的废物,她怎么配?!
墨尘拄着拐杖,立于廊庑的阴影之下,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凤知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她竟敢用《噬毒诀》反向控火!将九种药性激烈相冲的灵药,强行熔于一炉……疯子!这根本不是改良丹方,这是在重写天地规则!”
而风暴中心的凤知微,指尖正微微颤抖。
一股精纯的地火残流,如同温驯的溪水,正顺着被锁灵钉压制了整整三年的干涸经络,缓缓游走。
剧痛与新生的快感交织,虽然仅仅冲开了三条主脉与七处要穴,却已让她重新感知到了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
她缓缓垂下眼帘,将那足以颠覆整个凤家的锋芒尽数掩去。
第一步,成了。
凤家废人引动丹道异象的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短短半日便传遍了凤家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嗤之以鼻,讥讽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恰好撞上了百年难遇的天地异象;但更多的人却在私下里议论不休,“那丹蝶分明有灵,为何会绕着她头顶盘旋三周才散去?分明是丹云认主!”
执法堂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们以“丹方来历不明,恐为邪术”为由,紧急封锁了药庐,不仅收走了所有成品丹药,更下令切断凤知微一切药材供给。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早在三天前,凤知微便通过那位看似忠厚老实的福伯,秘密联络上了黑市里最神秘的药贩子——柳七娘。
她用三株被凤家判定为“彻底枯死”的枯骨兰残根,换来了一大批被标记为“废料”,药性驳杂的阴属性药材。
这些,正是她炼制下一阶段通脉丹药的关键!
她轻抚袖中那张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只有在特定温度下才会显现字迹的清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断我明路?很好,那就让我走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暗道。”
当夜,凤知微以旧伤复发为由,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探视。
房间内,三枚最低阶的安神符被她巧妙地布置成阵,引动气流,形成一个微型的“迷魂香阵”,恰到好处地将丹炉散发出的微光与药气尽数掩盖。
她没有地火,但她有更好的东西。
凤知微摊开手掌,那枚狰狞的锁灵钉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她逼出一滴心头精血,滴落在钉身之上。
嗡!
精血瞬间被吸收,钉身上一道微不可察的腾蛇图腾骤然亮起,一丝阴寒到极致的火焰,自钉尖袅袅升起。
腾蛇阴火,以神魂为燃料,以精血为引,焚尽万物,却唯独能淬炼灵药之精粹。
炉中所炼,乃是她前世自创的一味奇丹——蚀脉归元散。
此丹从表面看,药性混乱,灵气溃散,与一炉废丹无异。
但其核心,却暗藏着一个歹毒无比的“逆灵归窍阵”。
一旦被人服下,丹药会借助服药者的体温与自身灵力,反向刺激布阵者,也就是凤知微的经络,实现“他人之力,补我之缺”的霸道效果。
这是她在前世研究傀儡医术时偶然悟出的秘法,如今用在自己身上,简直是天作之合。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凤知微便主动出现在了族中的试药堂。
她将一枚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蚀脉归元散”,双手奉予一位因修炼岔气而久病缠身、咳喘不止的老执事。
“此丹无名,乃知微偶得。愿以执事大人为试,若有寸效,凤某愿终身为您侍药。”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哈哈哈!自己都是个废人了,还想给别人治病?真是天大的笑话!”周围的弟子爆发出哄堂大笑,言语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那老执事咳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
他看着眼前少女清澈而坚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不过片刻,奇迹发生了!
老执事剧烈的咳喘竟戛然而止,连咳了数月的瘀血也再未涌上喉头,一张灰败的脸庞,竟奇迹般地泛起一丝红润。
满堂哗然!
恰在此时,墨尘背着手,慢悠悠地从门外路过。
他只随意地瞥了那老执事一眼,脚步便猛地顿住!
他一步踏出,瞬息间便出现在老执事身前,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
下一刻,墨尘脸色剧变!
此人脉象看似平稳,实则虚浮无根,尤其是太阳穴处,一道常人无法察觉的青色细纹若隐若现——这分明是体内灵气被外力被动抽取、精元暗中流失的征兆!
他猛然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住凤知微,声音因震惊而嘶哑:“你……你在借他人气血,温养己身?!”
就在墨尘道破天机的同一刹那,远在千万里之外,玄天大陆边境的无尽荒原之上,一道身影踏破虚空,悄然屹立。
男子一袭玄衣,墨发飞扬,周身环绕着连空间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
他正是沧夜。
他缓缓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心口。
那里,一道血引印记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随着他的触碰,那团蓝色火焰骤然变得炽烈,竟在虚空中幻化出一座燃烧的药庐,以及药庐前那道纤细而倔强的身影。
沧夜深邃如渊的眸色骤然一沉,连同周遭的温度都仿佛降至冰点。
他薄唇轻启,低语之声仿佛自九幽传来:
“你的火,烧到了本尊的命门。”
凤家试药堂内,凤知微在被墨尘质问的瞬间,心头猛地一悸,仿佛有一双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眼睛,正自无尽深渊的彼端凝视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合拢手掌,将一枚刚刚在袖中用余温催化成型的丹胚彻底藏好——在那枚尚未完成的丹胚核心,赫然嵌着半截从锁灵钉上悄然剥落的、比发丝还细的黑色鳞片。
面对墨尘的雷霆之怒与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凤知微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来得正好,我的‘请柬’,才刚刚寄出呢。”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墨尘瞳孔骤然一缩。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布下的局,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大到足以将整个凤家,甚至更遥远的存在,都拖入其中!
而他,似乎刚刚才看清这盘棋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