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小队用惨重代价带回的惊人发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星火”基地的核心层激起了滔天骇浪。更大的、具有某种“活性”的“星核”碎片,与“母体”之间诡异的关系,以及那模糊却沉重的信息碎片,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末世、对力量、对未来的认知。狂喜、恐惧、迷茫、野心……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交织、冲撞。
核心实验室被前所未有的警戒级别封锁,由李帆亲自带领的、经过最严格筛选的团队,在多重屏蔽和防护下,对那枚嵌入了“星核”碎片的探测器(现在或许该称之为“共鸣罗盘”)进行着谨慎到近乎偏执的研究。
每一次触碰,都需要三层绝缘手套和能量抑制场;每一次激发,都只在绝对隔离的、用“北地”援助的特殊合金打造的静室中进行,并且随时准备启动最高级别的物理隔断和能量湮灭装置。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冰冷的矿物,而是一件蕴含着未知意志、可能改写世界规则的“圣物”。
研究的初步结果,令人既振奋又惶恐。
“它确实在……‘回应’我们。”李帆的声音在绝密会议中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颤抖,“当我们用特定的、模仿‘星核’本底频率的弱能量场去‘刺激’它时,它会释放出极其微弱、但有规律的信息流。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一种‘感觉’,一种‘概念’。我们已经破译了其中几个重复出现的‘概念’:守护、平衡、钥匙、回归、毁灭……与王猛队长听到的片段一致。”
“它似乎有某种……目标?或者……程序?”苏婉眉头紧锁。
“更像是……一种被预设的、深植于其能量结构中的‘指令’或‘倾向’。”李帆努力寻找着词语,“‘钥匙’,可能指的是它自身,或者它所代表的某种‘权限’、‘接口’。‘回归’,指向某个地点,或者某种状态。‘平衡’与‘毁灭’,似乎是两个极端的选择。而‘守护’……是目的,还是条件?”
“能定位‘回归’的地点吗?”景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目前还不行。信息太模糊,且不稳定。但当我们尝试用更强的能量去‘询问’时,它会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和‘警告’,能量波动变得不稳定,有引发小规模能量逸散的风险。我们不敢深入。”李帆摇头,“它似乎在保护自己,也似乎在……挑选?或者等待?”
“等待什么?”王猛问道,脸色因伤势未愈而略显苍白。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实验室隔壁,那个正躺在病床上,由苏婉照顾着的、安静沉睡的孩子——豆豆。
豆豆在苏婉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很快。但那次精神感应实验的创伤似乎留下了某种印记,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敏感。他常常会在睡梦中惊醒,说一些奇怪的梦话,比如“金色的光在说话”、“黑黑的东西在哭”、“好多线连在一起”等等。
当那枚嵌有“星核”碎片的“共鸣罗盘”被带回基地,送入核心实验室的瞬间,昏迷中的豆豆,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坐起身,看向实验室的方向,喃喃道:“光……回家了……”
苏婉大惊,立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只是体温略有升高,眼神有些迷离。
“豆豆,你说什么?什么光回家了?”苏婉轻声问。
“就是……暖暖的光……在那里……”豆豆指着实验室的方向,小脸上露出困惑又有些亲近的表情,“它……它在叫我……轻轻的……”
这个消息让景辉、李帆等人震惊不已。豆豆竟然能隔着重重屏蔽,感应到“星核”碎片的存在,还能感觉到它在“呼唤”?
“立刻安排豆豆与‘罗盘’进行最轻微、最安全的接触测试!但要绝对保证豆豆的安全!一旦有异常,立刻停止!”景辉在巨大的震惊和担忧中,做出了决定。豆豆与“星核”之间,显然存在着远超他们理解的、深刻的联系。这联系,是福是祸?
测试在最高级别的防护下进行。豆豆被带到一间特殊的隔离室,与存放“罗盘”的静室仅一墙之隔,但中间隔着数层能量屏蔽和物理隔绝。当“罗盘”被李帆用微弱能量场激活时,奇迹发生了。
隔离室中的豆豆,身体周围竟然自发地、极其微弱地浮现出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他睁大眼睛,眼中倒映着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象,小嘴微张,断断续续地说:“光……在发光……在说话……说……‘钥匙’回来了……要……要去找‘门’……找不到了……难过……”
与此同时,静室中的“罗盘”,其光芒也瞬间明亮了数倍,指针疯狂地转动了几圈,然后稳定地指向了……隔离室的方向!指向豆豆!
“天哪……共鸣!强烈的双向共鸣!”李帆看着监控屏幕上暴涨的能量读数,声音都变了调,“豆豆不是被动感应,他……他似乎在主动回应!而且,‘罗盘’在……在‘定位’他!”
“立刻停止!切断能量供应!”景辉急道。
能量场切断,罗盘光芒黯淡下去,豆豆身上的光晕也消失了。孩子似乎耗尽了力气,软软地倒在苏婉怀里,沉沉睡去,但呼吸平稳,脸色红润。
“没有排斥,没有伤害……反而像是……久别重逢?”苏婉抱着豆豆,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心中惊涛骇浪。
这次测试,证明了豆豆与“星核”碎片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和谐的、甚至带有某种“情感”色彩的共鸣。豆豆,可能就是“星核”碎片一直在等待的、能够理解并引导其力量的“钥匙”?
这个推论太过惊人,也太过沉重。这意味着,豆豆不再仅仅是一个拥有特殊感应的孩子,他可能成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活着的“钥匙”,甚至……是解开“星核”与“播种者”之谜的关键人物。
“星火”基地发生的这一切,自然无法完全瞒过“北地联合”。赵参谋和陈研究员虽然在养伤,但他们的观察员身份并未改变。基地内异常的能量波动、核心实验室的高度戒严、以及对“利剑”小队带回归来物品的讳莫如深,都让“北地”方面疑窦丛生。
高寒将军的加密通讯,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景辉首领,我们收到了关于贵方基地内发生高能异常波动的报告。根据协议,涉及‘播种者’相关的重要发现,我们有知情权。贵方似乎对我们有所隐瞒。这不利于同盟的互信。”
景辉的回答滴水不漏:“高将军,我方在‘利剑’行动中获得了重要样本,正在进行分析,过程存在一定风险,因此加强了安保。分析完成后,我们会酌情共享部分非核心数据。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酌情?非核心?”高寒的声音冷了下来,“景辉首领,别忘了,我们的合作建立在共同威胁和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如果贵方试图独占可能关乎人类存亡的关键信息……”
“高将军,如果我们真的掌握了关键信息,你认为我们会拿全人类的命运开玩笑吗?”景辉的声音同样转冷,“恰恰是为了人类的存亡,我们才必须谨慎。有些信息,过早扩散,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通讯不欢而散。裂痕,在无声无息中扩大。
“北地”方面,显然加大了在“星火”周边的侦察力度,甚至有一些身份不明的、疑似“北地”的渗透者,试图接近基地外围。虽然都被内务部发现并驱逐,但紧张的空气,已然弥漫。
就在“星火”内部为“星核”碎片的秘密和豆豆的特殊性焦头烂额,外部与“北地”的关系日趋微妙之时,东南方向的侦察哨再次传来紧急报告。
“母体”残骸所在的“死亡矿坑”区域,近期能量活动异常频繁!监测到多次高强度、不稳定的能量爆发,并伴有强烈的地震波。原本蛰伏的变异体活动也变得异常狂躁,有向周边扩散的趋势。
“它在苏醒……或者说,在因为失去‘星核’碎片的压制而暴走。”李帆看着分析报告,脸色凝重,“我们取走了碎片,可能打破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回归……毁灭……”景辉反复咀嚼着“星核”碎片传递的信息,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们似乎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王猛沉声道,眼中燃烧着战意,“‘母体’一旦彻底苏醒,或者那伙神秘敌人再次来袭,我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星核’碎片的力量,我们必须尽快掌握,但豆豆……他还太小,太脆弱了。”
苏婉抱紧了怀里的豆豆,眼中满是担忧。这个孩子,已经背负了太多。
内外交困,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