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安静得有些过分的顶层核心办公室后，李浩带着佩奇来到了楼下的开放式办公区。
这里是星火科技的“通用人工智能事业部”，主要负责语音识别、计算机视觉以及推荐算法等已经相对成熟的业务落地。
与楼上的静谧不同，这里充满了键盘的敲击声和热烈的讨论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效运转的张力。
佩奇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组人吸引了。
那里坐着两个工程师。一个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正指着屏幕上的代码口若悬河地讲解着什么；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纪稍长，发际线略高，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子。
年长的男子听得很认真，手里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打断年轻人的话，指着屏幕上的某一行代码提出疑问。
“那是……”佩奇停下了脚步，“资深员工在指导新人？”
李浩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不，佩奇先生，恰恰相反。”
“相反？”
“那个正在讲解的年轻人，刚才已经接受了您的offer，下周就要去谷歌报到了。”李浩平静地说道，“而那个正在听讲的年长者，是他的接替者。”
佩奇愣了一下：“接替者？他看起来……很资深。”
“是的。”李浩点了点头，“他是我们操作系统部门的p7级资深架构师，在分布式系统和底层优化方面有十年的经验。因为AI部门缺人，公司刚刚把他调岗过来。”
“让一个不懂AI的架构师来接手AI项目？”佩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硅谷，专业壁垒是很高的，做oS的人很少会突然转行做AI。
“在星火，我们认为优秀的工程师是可以通用的。”李浩淡淡地解释道，“算法可以学，模型可以调，但对代码架构的理解、对系统稳定性的把控，以及那种解决复杂工程问题的直觉，是通用的。”
佩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
果然，正如李浩所说。那个年长的“新人”虽然一开始对某些AI特定的术语有些生疏，但当话题深入到代码逻辑和数据流转时，他立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敏锐度。
“等一下，”年长的工程师突然指着屏幕，“这里的梯度更新逻辑如果用异步并行的方式，会导致收敛震荡。为什么不加一个锁，或者改用环形同步？”
年轻的工程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啊！我之前一直觉得这里效率不高，但没找到原因……原来是并发模型的问题！姜哥，你太牛了！”
“我只是习惯了处理高并发而已。”被称为姜哥的男子推了推眼镜，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继续吧，这块逻辑我懂了，讲下一个模块。”
短短十分钟的观察，让佩奇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原本以为，自己用高薪挖走了星火的AI人才，至少能让星火的相关项目瘫痪几个月，甚至一年。毕竟，培养一个成熟的AI工程师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成本。
但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被掏空了核心骨干后惊慌失措的团队，而是一个正在高效进行“新陈代谢”的庞大有机体。
那些离开的年轻天才固然珍贵，但星火内部竟然储备了如此多拥有深厚工程底蕴的“老兵”。这些人在星火可能只是“普通”的骨干，放在任何一家硅谷的创业公司，绝对是cto级别的人物。
他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预备役军队，随时可以填补前线的任何空缺。
“可怕的深度。”佩奇在心里喃喃自语。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谷歌人才库，在广度上或许领先，但在这种极度务实、极度高效的工程化人才储备深度上，星火科技已经悄然走在了前面。
这次“挖角”，虽然带走了一批生力军，但似乎并没有伤到星火的筋骨。相反，看着那个迅速上手的“姜哥”，佩奇甚至有一种错觉——星火似乎正在借此机会，完成一次技术团队的升级与融合。
“佩奇先生？”李浩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那边的离职手续办理区，您要去看看吗？我们的效率很高，大概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完成全部交接。”
佩奇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眼中的那一丝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敬意。
“走吧。”他说，“我想看看。”
所谓的“离职手续办理区”，其实就是一楼大厅侧面的一个临时会议室。
但这里的氛围，完全颠覆了佩奇对“离职”这两个字的认知。
没有争吵，没有挽留时的拉锯战，更没有那种“人走茶凉”的尴尬。
佩奇看到，星火的人力资源专员们正微笑着为那些即将加入谷歌的员工办理手续。
“王工，这是您的离职证明和社保转出单。”一个扎着马尾辫的hR女孩双手递过一个文件袋，“竞业限制协议根据公司与谷歌达成的特别备忘录，已经对本次跳槽行为进行了豁免。不过您之前参与的项目涉密部分，依然受到保密协议的约束，请您务必注意。”
“放心，我有数。”被称为王工的年轻人接过文件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麻烦帮我跟老大说声对不起，项目刚到关键时候……”
“老大说不用说对不起。”女孩笑着打断了他，“他说，去谷歌好好干，别给星火丢脸。要是哪天在硅谷吃不惯汉堡了，随时回来，咱们食堂的红烧肉永远管够。”
年轻人眼圈红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甚至，”李浩在一旁补充道，“为了方便他们尽快入职，我们还提供了一定的安家过渡支持。比如协助处理他们在本地的租房退租事宜，以及行李的打包寄送服务。”
佩奇听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竞争对手之间的挖角现场？这简直就是友好合作单位的人员借调！
“你们……真的不在乎？”佩奇忍不住问道。
“在乎。”李浩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佩奇，“每一个员工都是星火的宝贵财富。但林总说过，人才的流动是科技进步的必然。如果我们因为害怕流失而锁住他们，那星火就不是星火了，而是监狱。”
李浩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只有当他们去外面看过世界，才会知道星火到底有多好。”
佩奇沉默了。
虽然这次谷歌为了挖人，不仅要支付给员工天文数字般的薪水，还要根据协议向星火支付一笔不菲的“人才培养补偿金”。
但他知道，这笔钱花得值。
看着那些拿着谷歌offer兴奋不已的年轻面孔，佩奇在心中快速盘算着。
这批生力军，虽然在星火可能不是最顶尖的架构师，但他们接受过星火那种超前技术理念的熏陶，有着极强的实战能力。
有了他们，谷歌在AI赛道上被星火拉开的差距，至少能缩短两年。
两年，对于日新月异的科技界来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只是……
佩奇回头看了一眼星火的大楼。
他隐约感觉到，这座位于东方的科技巨头，正在扮演一个全新的角色。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竞争对手，它正在成为全球科技界的“西点军校”，成为顶尖人才的输出地。
今天是他拉里·佩奇来挖人，明天呢？会不会是微软？会不会是亚马逊？
星火，正在用一种开放到令人恐惧的姿态，向全世界输出它的技术标准和人才标准。
晚上七点，招聘会第一天的活动结束。
金茂大厦，谷歌临时指挥部。
“拉里，这是今天的战报。”
谷歌的人力资源总监满脸兴奋地将一份报表放在佩奇面前。
“成果远超预期！仅仅一天，我们就发出了58份S级offer，其中42人当场签约！这几乎相当于我们过去一年在AI领域招聘的总和！”
佩奇看着名单上那一串串名字和履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58人。
对于普通公司来说，这已经是被掏空了家底。
但对于那个庞大的星火帝国来说，这或许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换血”。
既然如此……
佩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星火觉得自己血厚，那我就多吸一点。
“通知下去。”佩奇抬起头，声音果断，“招聘会的时间，从三天延长到一周。”
“啊？”hR总监愣了一下，“可是我们的预算……”
“预算不设上限。”佩奇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夜色中依然闪烁着霓虹光彩的星火科技大厦。
“另外，招聘范围不要只局限于AI和算法。”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云计算、分布式存储、芯片设计、甚至前端交互……只要是星火的工程师，只要他们愿意来，谷歌的大门全部敞开！”
“我要看看，星火的血，到底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