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内,瞬间沦为修罗场。
金鳞的暴起发难,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狂躁和巨力。他皮肤下那些淡金色的细线如同活物般蠕动,使得他的招式变得大开大阖,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刀风呼啸,竟将两名试图上前阻拦的凌天翼旧部直接劈飞出去,血溅堂柱!
“保护少帮主!”徐长老厉声喝道,带着几人死死挡住状若疯魔的金鳞。
而赵莽,则红着眼睛,如同蛮牛般朝我冲来!他对我积怨已深,此刻更是将全部怒火倾泻而出,手中鬼头刀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招招不离我的要害!
“谢岩小贼!拿命来!”
我不敢硬接他这含怒的全力劈砍,脚下步伐连环,残影幢幢,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凌厉的刀锋。刀风刮过面颊,生疼。赵莽势大力沉,但变招稍显迟滞,这是我早就看出的破绽。但此刻他状若疯虎,力量速度竟比擂台时更胜一筹,加之堂内空间有限,周围还有混战的人群,让我腾挪闪避的空间大大受限。
“铛!”
腰刀与鬼头刀狠狠碰撞,火星四溅!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我手臂发麻,气血翻涌,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好强的力道!这绝不是单纯的蛮力,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邪异力量的加持!
另一边,凌天翼与金鳞的战斗更是凶险万分。金鳞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刀法已毫无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暴戾的劈砍刺戮,偏偏力量大得惊人,速度也快得诡异。凌天翼剑法精妙,根基扎实,但在金鳞这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攻势下,也只能勉力支撑,步步后退,身上已多了几道血痕。
“他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凌天翼百忙中朝我喊道,声音带着惊疑。
是“钻心痋”的反噬?还是无尘留下的后手?我心头凛然。必须尽快解决赵莽,去助凌天翼!
眼看赵莽又是一刀势大力沉地拦腰斩来,我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一味闪避。在他刀势用老的瞬间,我猛地一个矮身,不是后退,而是如同贴地柳絮般向前滑铲,腰刀并非格挡,而是贴着他的刀脊向上疾撩,目标直指他因发力而暴露的腋下空门!
这一下变招极为冒险,却也极其刁钻!
赵莽显然没料到我会兵行险着,回刀格挡已来不及,只能竭力扭身躲避。
“嗤啦!”
刀锋划过,虽未中要害,却将他腋下的衣衫连同皮肉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啊!”赵莽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动作因此一滞。
机会!
我岂能放过?手腕一翻,腰刀如同毒蛇出洞,由撩转刺,直取他因疼痛而微微敞开的咽喉!
眼看就要得手,斜刺里一道恶风袭来!是金鳞!他竟然不顾凌天翼刺向他肋下的一剑,猛地将手中长刀当作投枪,朝着我狠狠掷来!速度快得惊人!
我若执意杀赵莽,自己必然被这飞刀贯体!
电光石石间,我不得不放弃这绝杀的机会,腰刀回旋,奋力格向那飞来的长刀!
“铛——!”
巨大的撞击力让我虎口崩裂,腰刀险些脱手,整个人被带得向后踉跄跌倒。
而金鳞,则硬生生用肩膀受了凌天翼一剑,血光迸现,他却恍若未觉,反而借着这股力道,如同受伤的疯兽,合身扑向刚刚站稳、惊魂未定的赵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嘶声吼道:“走!”
他竟是要突围!
两人不再恋战,撞开两名试图阻拦的帮众,朝着忠义堂一侧通往码头的小门疯狂冲去!那里守卫相对薄弱,而且靠近水域,正是逃生最佳路线!
“拦住他们!”凌天翼急追,厉声下令。
我也从地上一跃而起,与众人一同追去。
冲出忠义堂,外面依旧一片混乱。金鳞和赵莽如同两头穷途末路的恶狼,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悍不畏死的疯劲,竟然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码头边!
一艘轻便的快船正系在岸边,显然是金鳞早已备下的后路!
“上船!”金鳞将赵莽推上船,自己则反身,独自面对追来的我们。他浑身浴血,肩膀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眼神却疯狂而怨毒地扫过我和凌天翼。
“凌天翼!谢岩!还有你们这些叛徒!今日之仇,我金鳞记下了!他日必百倍奉还!无尘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这盘龙坞……迟早是我的!”
他撂下狠话,猛地挥刀砍断缆绳,纵身一跃,跳上已然离岸数尺的快船。
赵莽奋力划桨,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没入笼罩在河面上的浓重夜色和未散的雾气之中。
我们追到水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船影消失,听着金鳞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追!”凌天翼立刻下令,命人准备船只。
我站在岸边,看着那浑浊的、泛着血光和火光的河水,感受着空气中尚未平息的杀戮气息和那隐隐约约、似乎更加狂躁的后山笛声。
金鳞跑了。
这场盘龙坞的内乱,看似以凌天翼的胜利告终,但首恶逃脱,隐患未除。尤其是他最后提到的“无尘”,像一片巨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火并龙窟,只是掀开了这场巨大阴谋的一角。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